只一个眼神,楚君涵霎时间领会了她的心意。他朗声道:“殿下,诸位大人,请看这封信函之中,还有一个重要证据,恐怕比字迹更为要紧。”
赵巽问其缘故。
楚君涵手持信函,指向下方的印鉴,“暂且不论这笔迹是否崔大人亲笔,单看这印鉴必是崔大人的亲印,许是崔大人授意旁人代笔,所以字迹倒在其次。若验明印鉴为真,此信即可作为物证。”
崔璟面色微惊。
赵巽立时命崔璟交出亲印,当场拓印比对,果然分毫不差!
楚君涵又道:“敢问崔尚书,这信函上的印鉴,不论尺寸、复钮、印面、边款、印文篆字都一模一样,倒要请教崔大人如何伪造?”
崔璟辩道:“既然字迹可以伪造的如此惟妙惟肖,可见此人用心之深,再做一个假印章想来也并非难事。”
楚君涵驳道:“崔尚书怕是有些强词夺理了吧。我朝自开国以来便是一官一印,印绶由本人随身携带,亲自保管。除非触犯刑律,被免职罢黜理应追缴外,官职调迁,或是告老病殁,皆不收回。旁人怎能轻易见着尚书大人的亲印?又谈何伪造?若能将印章伪造得足可乱真,可见此人应与尚书大人关系匪浅。”
崔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目光投向夏之用,疑心果真是夏之用篡改其信件,口中仍是辩解:“这绝非微臣所写,眼下纠结于这些细节岂非全无意义?”
赵巽怒斥,令人先行摘下崔璟的冠带乌纱。
崔璟被太子威严所摄,伏地不敢抬头,只听太子怒斥:“大胆崔璟!身为朝廷重臣,竟口出如此忤逆之言!印绶乃天子所授,威行令肃。若擅用亲印,或是保管不当,又或是遗失,实乃大逆不道,诛之亦不为过。今日你若不能说清这印鉴之事,刑部地牢你便自去坐一坐吧!”
赵巺见崔璟不语,又冷厉道:“你保管亲印不当乃是重罪,人所共知,崔大人一向执法严明,本王岂能坏了他的美誉?还不将他拖下去。”
崔璟痛陈:“殿下请听微臣一言,许是这女子弄到臣的信件,动了手脚。微臣确实不曾写过这样的密函,实属冤枉。微臣今日之境况便如当年的柳云舟,臣当年失察误信了那封所谓亲笔书信,以至铸成大错,悔之晚矣!但太子殿下之贤明远胜臣百倍,今日定不会重蹈覆辙,再令微臣蒙受冤屈。”
赵巺被崔璟这一番话僵住,若强行将他定罪,终究难以服众,心中暗骂:这刁滑狡赖的老匹夫,真恨不得割了他三寸不烂舌。
董逸等人眼见陷入僵局,不知该如何审下去,到底是先问柳凌萱诬告之罪,还是先审崔璟监管印绶不利之罪?遂问道:“苦主,你这封信函究竟如何得来,据实道出。”
柳凌萱回道:“这封信函既是伪证,民女难以洗脱诬告之嫌。事到如今,我便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道出。”
她潜入夏府行刺夏之用,将他制住时,夏之用痛哭流涕,说他与柳云舟终究是同窗,若非迫于无奈决计不肯伪造那些书信。这一年来他午夜惊梦常以泪掩面,深感愧疚,再不愿惊惧悔恨度日。遂决意道出真相,为好友洗雪沉冤,并将这封信函交予柳凌萱,呈予圣上,他即便身死也能含笑九泉。
柳凌萱又说见夏之用言辞恳切,情有可恕,这才信了他。也是夏之用将三司会审之事详情告知她,她才有机会进了刑部向各位大人面陈冤情。
柳凌萱避实就虚,只是引导崔璟猜疑夏之用。所幸她极为谨慎,自从她在夏府逃脱,崔璟对夏之用已不复信任。安排假人证、布置截杀之事夏之用一概不知,若她提起这些,崔璟立时便能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