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涵大步走到堂下,撩起湛青色长袍,拜倒,“殿下,《大昌刑统》确有‘民告官’当处以脊杖之刑,却并未限定不能代替受刑,臣愿代替柳氏女受刑。”
崔璟道:“这……这如何使得?《大昌刑统》中虽未写不可代受,更不曾写可以代受。”
赵巺冷笑道:“既未写明,崔大人如何就认定是不可呢?本王倒认为既然圣祖皇帝未写不可便无不可!难道这《大昌刑统》是由崔大人你说了算?”
崔璟连忙请罪,“微臣不敢。”
赵巺走下堂来,扶起楚君涵问:“你真要代她受刑?”
楚君涵低声道:“殿下放心,宁之筋骨强健,皮糙肉厚,挨几下算不得什么。”
赵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好兄弟!我赵巺永远记得你的情谊。”
赵巺命人松开了柳凌萱,又解下身上蚕丝斗篷,将她小心裹住。
楚君涵跪于刑架前,“崔大人,方才柳氏女已受一十一杖,还剩三十九杖,请吧。”
崔璟无奈,只得下令继续用刑。
这回木杖落到楚君涵身上倒没什么声响。原来差役施刑的手段也是大有学问。若是寻常犯人,他们自然卯足了劲往死里打。可若是遇着有门路的,都是“外重内轻”罢了,木杖看似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可到了身上却是轻飘飘的,绵软无力。
今日堂上受刑的可是堂堂相爷家的宝贝公子,又是殿前侍卫统领,圣上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实打实地打下去。
不过施刑也是有规矩的,这脊杖之刑必要使受刑人脊背见红。因此最后十余下,差役们还是使上了几分力道。
施完刑,赵巺亲自上前,扶起楚君涵问:“怎样?”
楚君涵挺了挺脊背,微笑道:“殿下放心,臣骨头硬朗得很。”虽如此说,背上还是隐隐生疼。但想到柳凌萱挨的一十一杖定然比他重得多,不禁向她望去,见她面色苍白,一双妙目也正凝望着自己,眸中尽是探询关切之意。他立时向她报以微笑,示意无恙。
赵巺坐回堂上,“刑也施完了,该审案了吧。崔大人最是熟悉典律,定能事事以律法为准。”
崔璟听太子语气不善,不免心中暗自叫苦。他打点精神,举起惊堂木重重拍落,喝道:“传太府卿夏之用上堂!”
时隔六个月,柳氏旧案终于重见天日。
夏之用上堂,见太子殿礼。
崔璟喝问:“夏府卿,堂下所跪乃是柳云舟之女,她状告你……与本官合谋陷害柳云舟,你可认罪?”
夏之用义正词严道:“大人,此乃毁谤之辞!太子殿下及各位大人明察秋毫,万不可轻信此言。微臣声誉受损倒不打紧,崔大人司天下刑狱之责,何等公正廉明,岂能容山野小民恶意中伤。何况卑职听说此女被圣上打入刑部大狱,如何今日又堂而皇之出现在公堂之上?此中情由若不问明,恐怕此女所言实难令人信服。”
崔璟也道:“太子殿下,夏大人所言也有理。重审柳氏旧案之前,是否应先问明此女越狱遁逃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