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城锦低着头帮她盖好被子，脸色不好，像蒙了层霜。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知道，可没想到会这么早，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乔城锦在床边坐下来，握住她的手，半晌不语。
“怎么了？”她问得小心翼翼。
“老婆。”乔城锦将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你知不知道你丢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乔城锦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的头发，你剪掉的长发。”
蒋笙薇想起来了，笑着说，“我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就没找了。”
“是我拿走了，那天你喝醉了酒我送你回家，在你的梳妆台上看到了，就顺手带走了。”乔城锦告诉她，“我一直收藏着，就在我的床头柜里，回家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吧。”
蒋笙薇愣了愣。
那次酒醉，她醒过来看到的人是许青幽，她一直以为是许青幽把自己从酒吧送回来的，而许青幽也没告诉过她实情。原来，是乔城锦。
“老婆，我喜欢你的发香，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你明年再为我留长发，好不好？”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掌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挲。
蒋笙薇的鼻子一酸，哑着嗓子回应他：“好，我现在就开始为你蓄起长发。”
“老婆，明年我们还要生一堆小孩子，让吉祥带着他们到处玩，当孩子王，好不好？”乔城锦继续说，视线一直落在虚无的某处。
蒋笙薇的泪点被击中，她想应下，可心底却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一定会食言，泪水不争气地留下来，她边抹眼泪边说：“对不起。”
“老婆，我们把孩子打掉，好不好？”乔城锦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们会一堆一堆地生，生到你不想再生，好不好？”
蒋笙薇浑身战栗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乔城锦，猛地抽回了手，“你说什么！”
“我们、把、孩子、打掉。”乔城锦痛苦地低下头，将脸埋在双手间。
如今他不管做出什抉择来，都会让他感觉心如刀割。
他果然，都知道了，不仅知道自己怀孕了，还知道自己生病了，他果然为了保住她的命选择了放弃这个孩子。
蒋笙薇双眼迷离，颤抖地伸出手隔着被子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声呢喃：“我不要，我才不要打掉这个孩子。”
可是你没命生啊！
乔城锦抬起头看着蒋笙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她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阿笙，我们先把病看好，以后有大把的机会生小孩儿呢，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身体养好的。”
“城锦，你都知道了？”蒋笙薇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放弃了治疗，而是选择回到你的身边，城锦，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城锦再一次震惊。
“我曾经有很多时间去爱你，可是我没有珍惜，甚至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对，一直沉浸在过去的阴霾之中，把自己的一颗心封闭起来，直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我才知道，如果今生没能告诉你，我爱你，那么我就是死，也会死得不安。所以，我才会回来，回到你身边，把我最好的一面悉数给你，我只想让你记住我最美最好的样子。”
“城锦，我拒绝治疗，就算我只能活一天，一分，一秒，我也不会化疗，我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而放弃掉这个得之不易的孩子。我一定会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我一定会活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
蒋笙薇的一番话让乔城锦无法招架。
“你……你是说你……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
“嗯，”蒋笙薇很愧疚，可心底却难得平静，“我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乔城锦变了脸色，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的话，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出来的话，她的病就不会发展成晚期！
“蒋笙薇！你好自私！”他痛苦地吼她，可自己的心却在滴血。
蒋笙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一刻脑袋很清明，她坐起来，拔掉点滴针头，双手捧着乔城锦的脸，替他擦去眼泪。
“城锦，你就当我自私好了。你带我回家，我不想住在医院里看病吃药。我对你从来别无所求，只希望这一次，你可以尊重我的意思。”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
乔城锦克制着内心的极大痛苦：“不可能，你必须住院！必须拿掉这个孩子！”
“城锦，你叫我住院，就是逼我现在就去死。”蒋笙薇语气很轻，却像铁锤一样砸在乔城锦的心上，“你带我回家，让我用我最后的时光好好来陪你，还有我们这没有福分的孩子，不要让我微薄的时间浪费在医院的病**。”
“阿笙！”
“城锦！”蒋笙薇打断他的话，目光坚定，“请你让我自由选择自己的死法，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讲很痛苦，可还是请你成全我，让我在爱你的时光里幸福地死去，而不是被化疗和病痛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再丑巴巴地死去。”
乔城锦悲伤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倔强得让他觉得可怕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