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晃动着刑架，喉中发出类似兽类的呜咽声。
周棠梨当然不会烧毁那只荷包，她只是想借用明亮的火光，细细打量这只用料考究，针脚绣工却一塌糊涂的荷包而已。
转身，在李隆痛苦的眼神中，举起荷包：“你这么在乎这只荷包，送你之人，对你一定非常重要吧？”
李隆死死咬着牙，红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手里的荷包，又恢复到了之前一语不发的样子。
周棠梨却不在意，将荷包重新挂回男人的腰间，“不瞒你说，我曾经也绣了一只荷包，送给我的心上人，那时候虽然不通女红，绣出来的花样也是惨不忍睹，但他却像是个宝贝似的，一直戴在身上。”
说起心爱的人，李隆眼底忿恨的光泽，才变得柔软了一些，“你……你这样的助纣为虐之徒，哪里懂得什么才是爱。”
“我怎么不懂？”他指指对方腰间的荷包：“甘愿为了心爱之人，忍受这世间的一切苦痛，这就是爱。”
“哼，肤浅。”李隆别过脸去。
肤浅？她一愣，随即摸摸鼻子笑起来：“对，的确肤浅，但你又何尝不是？”见他不服气，又继续道：“你以为，以锦衣卫的本事，什么查不出来？你若真是为了那人好，就不该所有隐瞒，因为如今能护着你们的，只有江指挥使。”
李隆似乎有些动摇，但沉吟片刻后，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周棠梨实在头疼，没想到这个李隆竟如此死脑筋，以为只要嘴巴够严，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她看看墙上的刑具，再看看李隆，挫败一叹，“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你，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能不受这份苦就别受这份苦，镇抚司的酷刑……太残忍。”
说完，准备离开。
“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身后传来李隆痛苦的低喃，满含无奈与心酸。
她想问他此话何意，又怕刺激到他，导致再也问不出结果来，只好道，“每个人都想活下去，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可听了她的话后，李隆的情绪却更激动了，“但想活下去，就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这是为什么！老天爷为何就不能对我们仁慈一些！”
我们。
周棠梨注意到他的痛诉中，提到了“我们”，而非“我”。
果然，他的所有隐忍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也许你可以试着，从现在开始扭转命运。”她趁机劝导，“为什么要秘密在万寿殿下放置火药？是为了复仇？”
李隆摇头，“不是，我说了，我只是为了活下去，那人的命令，只有我一一照做，他才会放我一马。”
大概是自己近来经常说谎，所以她一下子就看出李隆没讲真话，“前半句是真的，我相信你是有所顾忌，才甘冒如此大的风险，但你连锦衣卫的酷刑都不怕，又怎会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李隆又沉默了。
周棠梨觉得跟他交谈可真累，“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保护你爱的那个人，让我猜一下，你心爱的这个姑娘，一定身在皇宫，而且身份很不一般，首先排除宫女，普通的宫人可拿不出这么好的绸缎，女官也不可能，即使高攀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更不会成为他人要挟的把柄，所以，这个姑娘的身份不是不一般，而是很不一般。”笑意陡然一敛，“李侍卫，你胆子可真大，不但敢埋火药，还敢爱上皇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