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
逼下涌上的泪意，她郑重看向江意承：“那日宫宴上的行刺一事，我想让指挥使大人帮本殿查清楚。”
竟是这样的请求么？竟与皇帝所传密旨分毫不差。
他细细盯着面前的女孩，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仅是如此么？其实帝姬不用特意跑这一趟，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你不向我托付，锦衣卫也是要查清楚的。”
隆庆慢慢摇头，仍染着泪意的眼底，却有奇异的光泽迸发：“大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锦衣卫查的，只是父皇想让你查的，但我要知道的是，那晚的刺杀，真正的幕后推手是谁。”
他再次露出微讶的神情，这一次毫无遮掩，“帝姬可是怀疑，那晚的刺杀，是有人在幕后策划，而行刺并非主要目的。”
拢起秀致的眉，“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心里却总有种感觉……”她顿了顿，抬起头来，舒展开眉目：“我知道这个请求一定让大人很为难，但只有大人，才能查出这件事的真相，大人放心，查出那个人，我什么也不会做，我只要一个结果。”
他忖了忖：“若这个结果，并非帝姬想要的呢？”
“我说了，我只要知道真相，至于结果是什么，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她缓缓转过身去，目光朝穿过对面的雕花窗格，看向远处一抹微亮的晨霞，“如今的我，也许没有什么能报答大人的，但我相信，不久之后，我就能成为大人最得力的盟友。”
是了，他从觉得隆庆帝姬哪里不一样了，此刻，终于明白。
是那种自内而外的信心，她不再躲躲藏藏，不再自怨自艾，不再谨小慎微。
她终于下定决心，让自己从一个安全舒适的角落里走出来，真正站在所有人面前。
也许……
他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却在瞬间驳回。
罢了，那件事以后再说，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过早下决定，也是徒劳。
“好，我应允你，无论如何，这件事我终究给帝姬一个答复。”
见他答应，隆庆又是屈身一拜，他亲自将隆庆帝姬送到镇抚司大门口，隆庆刚一走下台阶，身材高大的男子便迎了上来，对她说了什么，隆庆轻抿着唇，微微颔首，男子亦对她笑了一下，转过身，打起车帘，单手搁在车厢顶上，以防身边女子撞倒头，一举一动实在令人诧异，这般粗蛮之人，竟也会这般细心温存。
送走了隆庆帝姬，江意承顺道去了趟账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周棠梨教导来喜的声音，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对，这里记错了，要把谁来支取的名字写上，另一外还得记一笔，这笔银子是去做了什么，属于内务还是外务，哪个部门，哪个案子，这样以后查起来，才清楚明了，要不然一眼看过去，全是糊涂账，问这银子干嘛了，什么都说不上来。”
来喜由衷夸道：“周姐姐你好厉害，这些我都不知道，也不太会，果然大人对你另眼相待是有原因的。”
“什么另眼相待？大人对咱们锦衣卫的每一个差役，都是平等的，你好好做事，大人也一样会格外厚待你。”
“可咱们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好害怕。”来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周棠梨恨铁不成钢的在他脑门上戳了下：“瞧你那点出息，大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就是很可怕啊，他一瞪眼，简直就像个活阎王。”来喜说着，顿觉浑身莫名窜过一阵冷意。
周棠梨噗嗤一笑，哼道：“傻孩子，这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阎王，要真的如此，地狱都挤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