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手边的奏章丢到地上，示意江意承自己看：“你猜的倒是一点没错，这些个胆小鬼，竟然全都主张朕与且兰议和，如此欺人太甚的条件，朕若是答应了，怕不是要被全大靖的百姓笑话？届时大靖威严扫地，别说且兰了，就是周边那些不成规模的蛮族，也会看不起我们！”皇帝有皇帝的考量，不得不说，不管是主战还是主和，都有一定的道理，非要选那一边，也是实在纠结。
不过皇帝已经有了决断，叫他来，也绝不是发发牢骚这么简单。
“犯我大靖者，虽远必诛！”皇帝眼底没有半点犹豫迟疑，“啪”的一声，合上手中最后一本奏章，语声强硬。
朝中的老臣都知道，皇帝之所以能坐上这把金灿灿的龙椅，并不是靠运气，也不是靠先帝的偏宠，而是靠他杀伐果决的手段。
通往皇权的路，是一条用鲜血与白骨铺就的路，能走到最后的人，绝非善类。
且兰一次次挑衅大靖，挑衅他的皇威，踏平且兰之心从未消退，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坚定。
如果说，谁才是那个孤注一掷的一方，那么必然是皇帝。
这一刻，因为坚信心中信念，皇帝平日里亲和儒雅的面庞，显得尤为冷厉，像一把剖开天地一切的利刃，所向披靡。
江意承微微垂下眼去，他从见到皇帝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他绝非大部分人口中宽仁慈爱，乐无知命的君主。
他的眼里藏着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遇神杀神，遇魔斩魔的刀。
朝臣都说锦衣卫大权在握，一手遮天，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可只有他明白，锦衣卫不过是皇帝用来博弈天下的一颗棋子，他高居龙座，俯瞰众生，手里捏着天下所有人的生死。
即便每每皇帝传召他，从未有过一次疾言厉色，但和这个上位者相处时，他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心，半点也不敢怠慢。
“江意承，你觉得朝中这些老家伙，哪些比较碍眼？”因为在自己寝宫的缘故，皇帝没有身穿制式复杂的朝服，而是一身简单的明黄常服，头发也随意用乌木簪绾着，看似惬意又放松，连这句活都因为他随意的姿态而显得平平无奇。
但听到的人都知道，皇帝，已经举起了手里的屠刀。
汪枞抱着拂尘，站在大殿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得像个木塑。
皇帝就是喜欢他这点，办事牢靠，嘴巴严实，该安静的时候足够安静。
江意承亦是神色淡淡，这三年来，同样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过一次：“如果微臣说，都比较碍眼呢？”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江意承，真有你的！”
都碍眼，那就都不碍眼，没有要保的，也没有要除的，这才是皇帝想听的。
“朕和你一样，看他们所有人都碍眼！”皇帝笑着道，眼底的杀意，却在不知不觉褪去：“不过虽然碍眼，但都是朝廷栋梁，还得留着重用，就是这一个个的胆子太小，一点也没有大国重臣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