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被萧澈的三言两语弄得云里雾里,什么“再等我一些时日”,等他干什么?颜鸢突然有了很不祥的直觉,萧澈恐怕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等你做什么?”颜鸢一急,于是不管不顾地问出口。
但是萧澈却毫无反应,他手中攥着血玉簪子慢慢地躺在了地上,当时颜鸢口吐黑血支撑不住时躺的位置。萧澈眼圈泛红,眨着的眼睛夹着雾蒙蒙的水汽,努力隔着眼泪看颜鸢生前的世界。
颜鸢见他没有反应,急切地伸出手推搡他的肩部,看看他是否也无反应,但是颜鸢下一秒便被眼前的情况震惊了片刻,她的魂魄直直地穿过萧澈的身体,来到了另一侧。
萧澈听不到颜鸢的声音,正如颜鸢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一样。真真正正,阴阳两相隔。
萧澈静静躺在地上,秋季夜间已有了萧瑟的冷感,他却浑然未觉一般,颜鸢见他始终没有离开,于是也坐在一侧。坐着坐着,她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像是被灌了铅水一般,马上就要合成一条缝。在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成了魂魄之后几乎都不怎么需要睡觉,为什么此刻如此困倦。
等颜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趴在一块锦缎上面,看着看着,这块布料的花纹和萧澈的衣服暗纹好相似啊……下一秒,颜鸢立马被自己的发现激清醒了,不是相似,而是就是!
颜鸢悲催地发现自己附身在了萧澈之前送她的那支血玉芍药簪子上,而那簪子此刻正被萧澈放在胸前。她的魂魄锁在了血玉当中,任她如何在空间里横冲直撞,都无法突破无形的界限,一如当初无法突破云净寺的上空,真乃怪事。
萧澈却毫无所觉地下意识捻一捻血玉芍药簪子,以此来怀念亡妻。待到更深露重,城门即将下钥之前,萧澈驾马离开了云净寺,怀中内裳的置物袋里悄然安放从寺院厢房内梳妆台上带出的血玉芍药簪子。
颜鸢没想到自己死后第一次呼吸到云净寺外自由自在的空气,竟是以这种奇诡的方式。她待字闺中之时,得闲喜好看一些闲书,多是市面上书坊内畅销的话本异闻录之类。比如什么志异,山海经、冥府十日谈这些书,她也曾偷偷翻看过。颜鸢判断自己现下的情况便是借物藏魂。之前赤条条飘**在青天白日之下,今日开始便要委身于物品之中。嘶,颜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比较合理。
萧澈座下的汗血宝马脚程极快,不多时,便驾马回到了摄政王府。
萧澈将马鞭扔给看门的侍卫,“将马牵下去,喂些粮草。”侍卫立马牵着汗血宝马离开。萧澈径直回到立苍院。
颜鸢重回立苍院,满腔物是人非之感。等她被萧澈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她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死去的肉体还不曾入棺下葬,此刻正被安置在床榻之上。颜鸢心下震惊,难道她死去的这几天,萧澈便是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和她共处一室、同睡一床?
尚且来不及震惊完,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魂魄附身的血玉芍药簪子被萧澈插入颜鸢的发间。说来荒唐,她自己被镶嵌在自己的发髻之间。
萧澈将簪子仔仔细细地插到颜鸢的云鬓中间,端详了片刻,嘴角漾起了一点笑意。他伸手摸了摸颜鸢毫无生气的脸庞,下一秒却因为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而一瞬间清醒。今日来,萧澈自从去过云净寺之后,心中总揣着一种模模糊糊的错觉,感觉颜鸢还在自己身边一样,近得能嗅到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