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兰见凌小染沉默下去,遂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屋里的装饰,很雅致简洁的摆设,这并不想公主一贯奢华的风格。她掉过头来,又将目光落在凌小染身上。
不知是不是她怀了身孕的缘故,她眉间那股浓郁的戾气渐渐散去,换上一股温和恬静的气质。以前她喜欢亲近她是因为在她面前,自己总能找到优越感,而现在,坐在她旁边,她不知不觉就被她这一股气质所吸引,难道这就是玄羽变心的原因?
越想心里越烦躁,她站起来,操着手不耐的道:“染儿,阿羽每天都会到沉香水榭来么?”
凌小染瞧了她一眼,她这话才问得奇怪,沉香水榭本就是玄羽的住所,他不回这里要上哪里去?想了想,又反应过来秦若兰问这话的意思,她笑道:“清凉阁虽与主院一墙之隔,可是本宫与王爷也鲜少见面,兰侧妃请放心。”
被人识破心中所想,秦若兰极为尴尬,她讪讪的笑了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与阿羽也是夫妻,没道理……没道理……”她吱唔着不肯再往下说,目光扫到出现在院子里的如絮,她道:“如絮来了,听说染儿喜欢她煲的鸡汤的味道?”
凌小染点点头,说话间,夜莺已经沉着脸带如絮进来,她手里正提着一个食篮,鸡汤的味道从食篮里飘出,让厌食几天的凌小染终于找回了食欲。
“你叫如絮是吧。”凌小染见如絮点头,又对侍候在一旁的千兰道:“千兰,带如絮下去领赏。”
千兰连忙领着如絮下去了,如絮看了凌小染一眼,恭敬的谢了恩,便随千兰出去,凌小染连忙吩咐夜莺,“夜莺,快打开来。”
夜莺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揭开砂罐的盖子,又取了盈润如玉的瓷碗,倒了一碗鸡汤出来放在鼻间闻了闻,没有麝香与红花的味道,她又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打算试毒。
凌小染见状,又瞧一旁的秦若兰脸色迅速涨得通红,她喝斥道:“夜莺,恁得这样没规矩,兰侧妃送来的鸡汤还会有什么问题?”
秦若兰气得半死,她狠狠的瞪着夜莺,道:“是啊,夜莺,你这是在侮辱我。”
夜莺看也没看秦若兰一眼,坚持试完毒,瞧银针上没有什么变化,她才将滚烫的鸡汤小心翼翼的端到凌小染面前,道:“公主,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一点也不是坏事,慢慢喝,小心烫。”
秦若兰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愤怒的瞪着夜莺,斥道:“夜莺,你莫欺人太甚,在这王府里,我好歹是一个主子,你在主子面前这样诋毁主子,就不怕王爷怪罪么?”
夜莺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冷冷的看着她,道:“兰侧妃此言差矣,卑职是为王爷子嗣的安全考虑,王爷为何要怪我?”
秦若兰被夜莺这一呛,脸上青了红,红了又白,煞是好看,“你!”
凌小染眼见秦若兰气得不轻,生怕她在自己的地盘上气出个好歹又横生事端,连忙斥道:“夜莺,谁给你的胆子这样与兰侧妃说话,还不道歉。”
凌小染从未对夜莺说过重话,夜莺也从来没听到公主对她说过重话,此时被凌小染斥责,她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害的神色,却仍是挺直脊背拒不认错,道:“公主,微臣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凌小染见她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又见秦若兰满脸的委屈,她道:“怎么?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么,不认错就给本宫去院子里跪着,跪到什么时候知错了就什么时候起来。”
此时日上中天,正是一天中阳光最毒辣的时候,凌小染以为自己这样说,夜莺就会向秦若兰道歉,却不料她直挺挺的走出去,在院子里不卑不亢的跪了下来,火辣的太阳照在身上,瞬间便火辣辣的疼,然而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凌小染见夜莺跪在院子里,心里直后悔自己这样冲动,可是现在碍于秦若兰在此,她又不能收回自己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夜莺跪在院子里,额上汗水不停滑落,原本白皙的脸色也立即变成黑红。
秦若兰这高兴起来,她端起鸡汤送到凌小染面前,侍候凌小染喝鸡汤,凌小染一颗心都挂在院子里跪着的夜莺身上,这碗鸡汤实在喝得不是滋味,侧眸看着秦若兰不停的找话说,她很想轰走她,然后去叫夜莺起来。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秦若兰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待了大半晌,就是没见她说要回去,眼见夜莺的脸色由黑红转白,她心急得不得了,再在这样的烈日下跪下去,就是夜莺有再好的身板,怕也是撑不住的。
千兰千墨站在屋外,见夜莺脸色越来越不好,她俩急得直跺脚,千兰向里间瞧了一眼凌小染,发现她正与秦若兰说着话,便悄悄的跑到夜莺身边,低声道:“夜莺,去跟公主服个软,别硬撑了。”
夜莺的固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头也没抬,闷声道:“我没错,为什么要向兰侧妃道歉?”
千墨见状,也跑了过去,道:“夜莺,你是没错,可是当着兰侧妃的面就试毒,这不是等于当着她的面打她耳光么?公主让你道歉也是为你好,你知道你此举是犯上之举不?”
夜莺脸涨得通红,她冷声道:“她心中无愧,又何怕我试毒?”
“夜莺,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做事向来都圆滑,为何今天这事就钻了牛角尖呢,快去向公主道歉,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晒晕过去的。”千兰摇摇头,以前在宫里她还没觉得夜莺性子犟,此刻倒是深有体会。
夜莺打死也不认错,不管千兰千墨怎么劝,她就是不点头,两个小丫头也没办法,只得回到屋里去劝凌小染,凌小染见两人挫败的神色,也知道夜莺的态度,当着秦若兰的面,她厉声道:“你俩谁替她求情,谁就去给本宫跪着,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倒叫旁的人说本宫御下无方。”
千兰千墨不敢再劝,只得站在一旁喏喏不敢言。
秦若兰被凌小染这样一通抢白,心里不爽,又看夜莺被晒得快要晕倒过去,连带刚才来时受的气都一并讨了回来,她才站起来,道:“染儿,我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怎么,兰侧妃不再坐坐,等用过晚饭再回去?”凌小染心里巴不得她快滚,嘴上还是假意相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