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没脑子。”玉琴不甘示弱。
“你没脑子。”张仙女多年没吵过架,气势先输了,嘴又笨,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反击,只会复读机一样复读对方的话。
吵着吵着,有几个老太太围拢过来,劝架拉架。多米奶奶和奶奶平日别看对玉琴看不惯,劝架的时候,却明显站在了玉琴的一边,数落指责张仙女,对方人多势众,张仙女又委屈又难过,两股眼泪淌下来,孩子也吓得哭起来,她忙抹了一把眼泪,蹲下哄孩子。
正好白月娣经过,人都容易同情弱者,她平日就不太喜欢玉琴,现在看到仙女偷偷抹泪的样子,马上挺身而出,火力全开,劈头盖脸把对方骂了一顿,白月娣干架,什么俚语俗语都往出倒,活脱脱就是乡村吵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者,说玉琴是“老太太奔鸡窝——笨蛋”,说多米奶奶和江江奶奶是“老虎身上的虱子——仗势欺人”,白月娣语速极快,唾沫星子乱飞,对面三人顿时傻眼,毫无招架之力。多米奶奶和江江奶奶只能掉转枪口,劝玉琴:“算了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
玉琴看着仙女抹眼泪,心里又后悔,但话赶话把大家都架在这里,她断不可能低头服软的,气急败坏地顿足,迟疑地看了张仙女一眼,叹口气,转身走了。
登登不哭了,张仙女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淌下来,白月娣递了张纸巾,她心里一酸,眼泪又落下来,抽噎道:“这事真不怪我……”
白月娣扶她起来,说:“走!咱回家说吧!我刚蒸了红薯,走,去尝尝。”
张仙女四下里看看,小区里人来人往,叫人笑话,便推着孩子和白月娣上了楼。
这是张仙女第一次到白月娣家里。小两室,七十多平,是这栋楼最小的户型,空间逼仄,又有小孩子,稍显凌乱,客厅有一个火车玩具,两个小孩子很快玩到一起。
白月娣从厨房端来红薯,热情地招呼:“我老家的沙地红薯,尝尝,特别甜。”
张仙女尝了一口,确实甜,甜带来满足和感动,她眼底一酸,又抹了一把眼泪。
“心里苦,甜的补。”白月娣贴心安慰道。
此话一出,张仙女心里的委屈像开闸一般,汹涌地冒出来,老伴离去后的孤单,在儿子家的小心翼翼,对女儿的愧疚,还有和玉琴的争吵,委屈像一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可算找到一个情绪的出口,对着白月娣大倒苦水——
“我给你说,我也被坑了几千块,我找谁说理去?不敢让儿子儿媳知道。”
“儿子家再好,那也不是自己家,还是自己家的大院子自在,唉!可惜啊!老马就这么走了,我回去了还是一个人。”张仙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