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驰好说歹说,父母都不同意装,还挨了一顿批,最后只能打道回府,还让工人白跑一趟,临走的时候,马驰气急败坏:“行行行,我以后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第三天,薛老太太下葬。要找十二个身强力壮的壮年人抬棺材,找来找去,相熟的人里,竟然凑不齐十二个人。年轻人都往城里奔,出去打工了,村里剩下都是些老弱病残,老马环顾四周,一咬牙:“我来。”
老马魁梧,又常年做体力活,身体健康,甚至还有肌肉,不比那些小伙子差,他也算薛老太太的晚辈,抬棺送一程也是应该的。执事的头儿想了想:“行!本来八个人就行,这不是为了体面好看点嘛!你抬边上,搭把手的事。”
哀乐响起,孝子摔火盆,棺材起灵,炮响三声,哭丧声四起,送葬的队伍浩浩****。清池村地处黄土高原,地貌有塬有峁,虽然这几年施行火葬,村里人还是习惯把骨灰葬在塬上的自留地里,一说起死亡,大家都隐晦地称之为“上塬”。到塬上要上一个坡,有点陡,老马走在外围,木杠扛在肩头,走平路倒不吃力,一上坡,腿脚有些不得劲了,队伍速度慢下来,他更觉肩头沉重,难以支撑,恰好脚下一个土坷垃一滑,他一个趔趄,就要跌倒,他急中生智,膝盖着地,一咬牙撑住了。人群惊呼,其他抬棺人也被影响,棺材微微颠簸。棺材不能中途落地,要是棺木碰到地面是大忌,谁知老马半跪在那里,竟站不起来了。
张仙女跟在送葬的村民里,眼见队伍停下来,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老马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棺杠像铁棍一样,像要嵌入肩膀。执事的人连忙临时拉了两个人顶替,那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杠木,才把老马解脱出来。
虚惊一场,唢呐继续吹起来,队伍逶逶迤迤上塬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索性就席地而坐,在路边土坎上休息。
张仙女从人群里走过来。
老马的裤子膝盖被蹭破了,手掌上也全是土。
“是你刚摔倒了?”她在后面听说了。
“没倒。”
“逞什么能?你还以为你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啊?”
老马望着天边的一丝阴云,叹了口气:“我咋觉得二十多岁还是昨天的事?”
“老了。要服老。”
“我多大了?”
“65,你比我还小一岁,咱也是快上塬的人了。”
“胡说啥呢!电视上说了,六十多岁,还是中年人,在日本,七十多岁还在工作。”
“走吧!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