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临城。
阴暗潮湿的暗牢里,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发酵后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
春寒料峭,随意堆在地上的干草也沾染上湿气,暗牢里愈发的冷了。
两道身影挨在一起取暖,安静地倚靠墙壁坐着,偶有几只老鼠从他们的脚边蹿过,钻入草堆,似是毫不惧人。
被囚于暗牢的这两人,正是易致远与易云疏父子。
那日,正值立春,天气见暖,他们父子二人与邻居约好,一同去城外的旸河垂钓。途中便遇上埋伏,被人偷袭,掳至此处。
这暗牢里只有他二人,也不知邻居如今是否无恙。
“云疏,你说陈老,他会不会已经……”易致远打破了寂静,问道。
“恐怕是……凶多吉少。”易云疏道。
易致远早已猜到易云疏的回答,与他的猜想一致,不由得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道:“那你可猜到这幕后之人是谁?”
这幕后之人将他们关在地牢中,每日派人送来一小碟吃食,却不露面。
想来,那幕后之人并不打算杀他们,只打算让他们勉强留着一口气。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想要什么。
“那日的杀手,脚步沉稳,训练有素,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并非寻常山贼。如今,朝堂和睦,定然不是阿辞的政敌,恐怕,他们是天纵楼的人。”易云疏的表情有些难看。
天纵楼如今将他们幽禁在此处,定是要用他们与阿辞交易,只是不知,天纵楼究竟想用他们的命与阿辞交换什么。
“早就听闻易家大公子聪慧,今日一见,果真是传言非虚。”一道女声由远及近。
冷玉寒走到牢门前,看着坐在墙角的易家父子,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烛光下晦暗不明,看不真切。
“果然是你。”易云疏抬眸看了她一眼,索性闭上眼,似乎冷玉寒的存在玷污了他的视线。
“难道你就不好奇,本座抓你们父子二人,是为了什么?”冷玉寒笑吟吟地问道,眼底却闪过一丝恶毒。
暗牢里一片死寂。
见无人回她,冷玉寒自问自答:“自然是用你们的命,换易云辞的命!”
易致远一听这话,便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妖妇!当年是你夫君有错在先,竟发起叛乱,先帝仁慈,给他留了一具全尸,你如今还不知悔改!”
“听你骂人的声音,中气十足,看来明日无须让人给你送饭了。”冷玉寒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说道。
“毒妇!”易致远道,而后转过头去,懒得正眼瞧她,“你若想以老夫为筹码,老夫劝你最好死了那条心!大不了,老夫今日就自尽于此。”
“随你——反正,本座已经派人将信送了出去,易云辞他不会不来。用他的命,换你一具尸体,也算是一笔不亏的买卖。”冷玉寒笑着答道。
易云疏握住父亲的手,在他耳边,低声安慰道:“父亲不必担心,阿辞他会无恙的。”
闻言,易致远这才安心,他懒得再与冷玉寒开口。
虽然易云疏压低了声音,可冷玉寒还是听见了他方才的话,她转头看着易云疏,问道:“听说,你曾拜在国师门下,会占卜看相之术?”
“是又如何?难不成,堂堂天纵楼主,也想请我帮忙占卜看相?”易云疏闭着眼,嗤笑道。
“当年,玄陵僧人预言,他能看到我儿赫连朔入主皇宫。因这一句预言,先夫才会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冷玉寒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易云疏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什么意思?”冷玉寒有些不悦。
“听闻玄陵僧人的预言从未出错,我想,定是你的亡夫曲解了他的意思,”易云疏睁开眼,眼角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说道,“顾池墨被陛下选为君侍,的确也算是入住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