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堆着笑，不疾不徐地对易云辞说道：“都说君心难测，奴才不过是区区下人，岂敢妄自揣测圣意？左相大人这是为难奴才了。”
易云辞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作答，倒也不曾为难他，只是继续说道：“只是陛下这赏赐，本相实在是受不起，公公便将人都带回去吧……”
常山似乎早已料到易云辞会是这番反应。
他也不急，只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盒中整整齐齐摆放着十颗药丸。
他将这十颗药丸悉数分给在场的女子们，这才对易云辞道：“左相也知道，陛下的赏赐，绝不会有收回之理。若陛下赏赐的是东西，左相大人不要，倒还好说，奴才只需把东西销毁了罢。只是，这一次的赏赐，是人——大人既不打算收下，那诸位姑娘便就此上路吧。”
常山的话音才落，在场的女子们皆大惊失色，只觉得手心捧着的那颗药丸仿若是烫手的山芋，却又不敢就此丢弃，只得颤颤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公公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本官吗？”易云辞拧着眉，表情难看，眼中一片寒意。
常山在心中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自己又不曾吃熊心豹子胆，哪敢这么做？不过是遵照陛下的旨意罢了。
陛下早便料到左相会拒绝这些女子，这才让自己一早备上了这盒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大人这是什么话？奴才怎敢威胁大人？”常山硬着头皮，笑着说道，继而转头看着诸位女子，道：“都还愣着作甚？这药丸，可不是给你们欣赏的。”
其中一个女子再也按捺不住，匆忙来到易云辞跟前，猛地跪在地上，伸手抓着他的袖摆，哀声道：“左相大人，奴家不想死，求大人收留奴家吧！”
余下的几人见状，也都纷纷上前，在易云辞四周跪下，梨花带雨，哭声一片。
“大人，求求您，救救奴家吧！”
易云疏站在一旁，见易云辞被女子们围绕其中，忍不住在一旁暗笑，他在这左相府多年，可还是头一遭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
他揉了揉耳朵，只觉得现下真是聒噪极了，不过，看易云辞吃瘪的模样，他倒是开心。
“大人，若不然，您便将她们都收了吧——您也知道，陛下那个性子……”御风在一旁劝道。
“是啊，大人，这可是十条性命啊——大人若实在不喜，便将她们都留在府上做丫鬟吧！”管家也是不忍心，在一旁道。
那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子听到“丫鬟”二字，一时间竟连哭也忘了。
她本想着能进这左相府吃香喝辣，不曾想，今儿个才踏进左相府的大门，却连命也保不住了。罢了，丫鬟便丫鬟吧，留得性命在，不怕没有飞上枝头的那一日。
思及此，她又继续嚎啕大哭起来。
易云辞皱着眉，终是不情不愿地应道：“既然如此，便请公公替臣多谢陛下的这些‘赏赐’！”
这“赏赐”二字，他说得极重，不仅带着一股隐忍的怒火，还夹杂着一丝幽怨。
常山见易云辞松口，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本还在担心，若易云辞罔顾这十条人命，难道今日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当真要香消玉殒于此？
“既然如此，那奴才也不便久留。”常山道，便转身要走，心想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管家，送客——”易云辞冷声说道，便朝府内走去。
“大人，那些女子，如何处置？”御风跟在易云辞身后，指了指那群还跪在地上的女子，问道。
“让管家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别让她们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易云辞也不看她们一眼，只冷淡地说道。
女子们瘫坐在地，虽有些失落，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劫后余生，如此也顾不上其他。
“大人，还用膳吗？”御风见易云辞径直朝小院走去，问道。
“不必了。”易云辞冷冷地说道。
御风讪讪地点点头，不再开口。
也是，如今陛下送了这么多美人来，恐怕大人此刻都快被气得呕血了，哪还有用膳的心思？
见易云辞回了小院，他便也不再跟着，默默地退下了。
易云辞抬头望着宫门的方向，微微攥紧手掌——你，当真要这么绝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