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毫无波澜，凉薄得令人生寒。
见她如此，拓跋星衍倒是释然地说道：“当年，国师与我说的话，如今，我终于明白。”
国师？拓跋星弋有些诧异。难道说，当年他假传遗诏之事，与国师有关？
拓跋星衍继续道：“父皇临终前，将我召去了他的寝殿，将传位的诏书赐给了我。如小九所说那般，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这皇位的。只是，父皇薨逝那日，我在病榻前见到了国师大人……”
“国师与六哥说了什么？”拓跋星弋问道。
“国师告诉我，这皇位的主人，另有其人。若我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必会死于非命。”拓跋星衍笑笑，答道。
拓跋星弋有些震惊。
“一开始，我自然是不愿信的。可一想到，兄弟们不也是为争皇位，才接连死于非命吗？更何况，国师所言历来被父皇奉为圭臬，从未有误，他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见拓跋星弋没有做声，拓跋星衍有些赧然地说道：“我虽想要皇位，却不至于贪恋的地步，更何况，太子已死，皇后也算是得到了报应。正因如此，在皇位与性命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为何，六哥会选我？彼时，我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公主，被幽禁在涉香殿，几乎被世人遗忘……”拓跋星弋追问道。
“选你的不是我，是天意。”拓跋星衍摇摇头，徐徐道。
“天意？国师他，还与你说了什么？”拓跋星弋问道。
拓跋星衍答道：“国师说，这是你的因果——如今，你将朝政打理得这般好，也印证了国师所言非虚。只是，你虽贵为帝王，却并不快乐，六哥心中，也委实愧疚，却也不知该如何弥补……”
拓跋星弋苦笑，幽幽地说道：“若是如此，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她的魂魄被召唤至这个朝代，她拔出帝王剑逆转时空，她渔翁得利般登上皇位……这些她以为的变数，或许都是宿命对她的安排。
她不知缘由，只知曾相信人定胜天、冲破宿命枷锁的自己，终究也只是上天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一片良久的寂静，宫墙上灯影摇晃，映着身后那重重宫阙，年关的朔风也有些沉默了。
拓跋星弋打破这片静谧，问道：“六哥，若有朝一日，我不愿当这帝王了，你会替父皇守好这江山吗？”
“我……”拓跋星衍犹豫着，“朝堂大事，六哥不如你，恐怕……”
拓跋星弋早知他会这番说辞，继续道：“高家不复昔日荣光，朝堂之上，不必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更何况，易褚两家都是忠臣良将，定会尽心辅佐……”
“我……”拓跋星衍还欲推脱。
“若朕说，这是皇命呢？”拓跋星弋看着他，眼中多了一丝严肃。
见状，拓跋星衍只得应道：“若是如此，臣只得领命。”
拓跋星弋知他心中不愿，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许多：“六哥，若真有那一日，你便想着，这是你当年忤逆父皇遗愿的惩罚。”
从她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她渐渐失去了自己，如今，她还失去了易云辞。她真的有些累了，想逃离这偌大的囚笼。
待与顾池墨的一年之约期满，帝王剑归位，她便再无后顾之忧——或许，那正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拓跋星弋又看了那片灯火，暗自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