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澧殿,顾池墨站在长廊的尽头,仰望着那不见半点星光的夜幕。夜风携着一丝寒意,微微卷起他的衣角,昏黄的宫灯也随风摇曳,让那道昏暗的身影显得愈发孤寂。
澜汀站在远处,看着顾池墨这一副郁郁的模样,他不由得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这“情”字,倒真是害人不浅。他犹豫了片刻,这才朝顾池墨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主子,他方才已经离开皇宫了。”澜汀站在顾池墨的身后,低声禀报道。
闻言,顾池墨的眼神暗了暗,他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澜汀,幽幽地开口问道:“她呢?”
她,自然是指拓跋星弋。
“回主子,陛下她回泽佑殿后,便一直不曾出来。”澜汀道。
“他二人,一直都在泽佑殿?”顾池墨的表情未变,但声音却多了一丝冷意。
“听泽佑殿的宫人说,的确是,是……是如此。”澜汀知晓这答案会让顾池墨如何,但终究只能如实作答。
顾池墨却是一反常态,没有发火,他只是兀自收紧了拳头,面上不见一丝愠怒之色,不过,他眼神中没有一丝光彩,比那夜幕还要黯然三分。
“你下去吧。”好半晌,顾池墨才缓缓开口道。
他再一次转过身去,望着那重重宫灯之上的夜幕,表情苦涩。
澜汀嗫嚅着想要开口劝慰,却也深知,顾池墨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应该是不被外人打搅的安宁。于是,他只能将那些话憋在心里,无奈地退下了。
顾池墨有些无力地倚着那黑木雕花柱,神色落寞,心中苦涩。
今日沧澜湖遇刺,她让他先行回宫,随后便去了公主府。他知道,她前去公主府是有要事,他不便前往,于是便独自回宫。
午后不久,突如其来的这场大雨,让他心中有些担忧,于是便让澜汀去看看,她是否已回宫。
谁曾料,澜汀却带回一个沉重的消息——商陆回到泽佑殿,不消片刻,帝辇便去了皇宫的南门。回泽佑殿后,她是被易云辞抱下帝辇的,泽佑殿里的好些宫人都看见了。此后,两人便一直在泽佑殿中,直至天黑,易云辞方才离开。
他是了解拓跋星弋的性子的,她素来孤傲,喜怒不形于色,若非发生了什么,断然不会让易云辞抱着她回泽佑殿。于是,他又让澜汀去打探了一番,这才知晓今日在南门那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马车停在南门城墙下的角落,孤男寡女在这小小的马车里待了许久,而那驾车之人又站得极远,似是有意在避开什么——那守门的将士虽未曾言明,但意思却已是显而易见了。
顾池墨看着那黑漆漆的天,苦笑着说道:“这世上最残忍的人,大抵便是你了,老天爷!”
若非老天与他玩笑,他的命运便不会如此,他与她的姻缘,又岂会被易云辞打乱?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预言!
若没有这个预言,父亲与他进京面圣后,她便会随他一道回羌冷城。他知晓,羌冷城的一切,都抵不上晏京,她又一向是养尊处优,定不会习惯这里的。但他相信,他会把自己拥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让她忘记晏京留给她的悲伤记忆,与他白首相携,看儿孙满堂,待百年之后,同棺长眠。
夜幕中不见一点星光,而他的眼中却仿若盛满星河,在这昏暗的长廊,熠熠生辉。他缓缓闭眸,那星河缓缓从他的眼中流出。
“阿弋,若时光能倒流,那该多好——要么,一切如我所愿,要么,你我从未遇见。”顾池墨叹息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