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星弋回到泽佑殿时,已经夜深了。
松音与枳实还未去歇息,一直在泽佑殿等着。见她安全回来,松音才松了一口气,走上前问道:“陛下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途中遇到点事情,耽搁了。”
拓跋星弋说罢,解下身上的外袍,递给一旁的枳实。
枳实接过外袍,却闻见一股血腥味,仔细打量,这才发现外袍上的点点血迹。
“陛,陛下的衣衫上,为何会有血迹?”枳实有些担忧,不由得出声道。
闻言,松音急忙来到拓跋星弋的身边,上下打量着,一脸担忧之色,语气也有些不安:“陛下在宫外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刺杀——幸亏有商陆在,朕无恙。”拓跋星弋知晓瞒不住了,言简意赅地说道。想必这些血迹是方才商陆与那些杀手交手时,她不慎沾上的。
听她的声音中气十足,不似有伤的样子,松音这才放心。
“朕稍后去鸣泉殿沐浴,你们替朕将东西备好,便下去歇着吧。”拓跋星弋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血迹,吩咐道。
鸣泉殿,乃泽佑殿里的一座小偏殿,里有温泉活水,是拓跋星弋平日沐浴的地方。
枳实匆匆离开,看样子,是去准备东西了。见松音还站在原地,拓跋星弋问道:“姑姑还有何事?”
松音本想伺候拓跋星弋沐浴,却见她似乎心情不佳,只得告退。
待松音离开后,寝殿内只剩拓跋星弋一人,她终于不必再端着帝王的威严,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出来了。眼泪仿若清泉,从她那清澈的眸中缓缓涌出。
她的手里,是一封被揉皱的书信。这是她离开易府时,易府的管家送到她手里的。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寥寥几字而已:元妃与先帝合葬于皇陵。
当年,松音托人去乱葬岗寻找母妃的尸首未果,拓跋星弋一直以为母妃的尸首恐怕早已被野狗啃食,这才会遍寻不得。每逢母妃的忌日,她想祭拜,却寻不到去处,只能在涉香殿里为母妃设了一座衣冠冢。
她从未想过,她的父皇,竟会一直妥善保存母妃的遗骸,待他驾崩后,更是与母妃合葬。
方才,易致远未曾亲口将此事告诉她,而是在她离开时派管家送来书信,兴许早已猜到她会如此。
拓跋星弋脚步踉跄地走到了寝殿的一角,打开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的酒。
当年,她目睹母妃被斩首后,一直失眠,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也定会噩梦缠身。从那以后,她睡前须饮酒一杯,方可入眠。
今日,她却只想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她将那一箱子的酒全部搬了出来,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像是在沙漠里好不容易才寻到水源的人,大口大口地喝着。
她一整日都没用膳,胃里空空如也,一壶酒下肚,胃里仿若有火在灼烧。她非但没有停下,反倒喝得更快了。
很快,她的身边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酒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她整个人晕乎乎的。饶是如此,她却并未有醉意,大抵是因为她喝多了烈酒,酒量自然比寻常人好许多。
“举杯消愁,愁更愁,呵……”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将手中的酒壶随意丢到一边,倚着墙坐在地上,望着偌大而寂寞的寝殿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