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宜州,玉可卿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对着窗外,看宜州夜晚灯火通明,一片繁华中,总不觉得回想起这三年来的事情。
宜州不是她的故乡,可她曾在这里想过把今后的生命都押注在这片土地上,所以努力生活,学习律法,和乡亲们一同做过许多事,不是故乡,而今也胜似故乡。
所以今天她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总感觉非常亲切,却又有一股哀伤,像就别故土的游子再次返程,但真实的情况却时刻提醒她,并不是这样。
所以说,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又故乡里的安心,又有背井离乡的酸楚,二者交织在一起,便是玉可卿现在复杂感伤的心情。
“才三个月,”玉可卿对着窗外的街道感慨,“已经物是人非。”
她不在这里,白草堂而今也不在了,甚至连洛祠旋也去了京城做官,这次回来,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串门的人。
“唉,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去嘉塘关。”玉可卿说。她现在在宜州能找的人,也只有父亲了。
嘉塘关里正在紧急的操练,已经收到了朝廷里战备的消息,时刻准备迎接西隶的突袭。
军营门口,常白止和玉可卿被人拦下。
“嗯?”守营将士眼神挪了一眼,后边,许久不见的李副将走了出来。
“李副将好。”玉可卿连忙笑道。
“白讼师,大人,快放行!”
前去通报的士兵拿走了他们的信物,此时正在李副将手里,李副将将这些交给他们,解释说:“现在情势严峻,所以都看得特别严,委屈二位了。”
玉可卿从来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听到他这样说,连忙说道:“应该的,这样朝廷也才能够放心,对了李副将,上次我在军营里的时候听说有细作,现在清除干净了么?”
“已经都抓出来了,以前那些光吃饭不操练又胆小怕事的兵蛋子也给遣送回乡了,嘉塘关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李副将说。
“那就好。”玉可卿道,也替贺离棠感到安慰。
军营里操练声音震天响,光是听着就觉得心潮澎湃。
令人肃穆,敬畏。
军营里都是男人,而且大多都光着膀子在操练,玉可卿一介女流此时入营,自然要注意点影响。所以,李副将带他们从屋子后边绕去帐营,还是玉可卿之前住过的那一间。
“没有收到两位要过来的消息,所以没有提前收拾,里边应该是积了许多灰,就劳烦二位自己收拾一下了,”李副将抱歉的道,“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来找我,至于信里说的找玉子通,这事……”
玉可卿紧张起来,忙问:“怎么了?玉子通那里,有什么不妥?”
李副将忙摇头说:“不妥倒没有,就是他前几日做饭不小心把自己给烫着了,现在一只手还是废着的,我是怕引起什么误会,毕竟玉子通的身份也……比较特殊。”
“伤到手了?”玉可卿大惊,忙说,“快到我去,他现在在哪?”
玉子通被安置在伙房不远处的小帐篷里,里面潮湿阴暗,因为没什么其他措施,时间长了还会弥漫一股泥土腐烂的气味,条件比玉可卿上次来时还要恶劣。
“父亲!”
玉可卿忍不住叫了出来,一下跑过去扑倒在玉子通身侧,心疼的看着他被缠了黑漆漆药泥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她这一叫,可把一旁的李副将吓了一跳!
“父亲?这,是……”
李副将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据他所知,能叫玉子通父亲的人,全天下应该只有那一位……
常白止叹息,见玉可卿自报身份,也就只好摇头,对李副将说:“这位便是当今的德妃娘娘。”
“德妃……”李副将都震惊了,盯着玉可卿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竟然是德妃娘娘。”他终是感慨道,
“却在宜州做讼师?”
李副将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更加惊奇:“等等,这不对,德妃娘娘不是被陛下打入了冷宫,这,白姑娘还给我们营里的将士打过官司,递过讼纸呢!她,她是白神医的表妹,白子玉才对啊!”
常白止一声更沉重的叹气,道:“李副将,这无论德妃娘娘还是白子玉,不过都是一个身份,怎么又不能是同一人呢?你眼前这位就是不折不扣的德妃娘娘,至于以前的白子玉,你就当是陛下的一道秘密圣旨吧!”
“秘密圣旨,”李副将念着,也是明白了,忙下跪说,“末将遵旨!”
再不问其他。
常白止又叹出一口气,看玉子通而今这副老迈可怜的样子,心里也颇为不忍,说:“玉将军已经年迈,还是给他换个干净点的地方好好养伤吧,玉将军怎么说都是德妃娘娘之父,你们这样对待,陛下知道了也会难过。”
他又是一声叹,对李副将说:“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