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将锅盔递给孟章,听了他的问题,不由一愣。她瞥了眼巷口一边卖烧饼一边偷瞄的烧饼兄弟,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南柯一梦罢了,孟大人何必戳人伤疤?民妇不想提这件事。”昔日种下的种子发芽结果,容玉很欣慰,也终于体会到了父亲所说的话。
“民妇看着,大人如今是个好官。”
孟章捏着锅盔,问道:“你不肯说,是因为对方权势太大,怕我以身犯险?你不该沦落到此的。”
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姑娘与面前妇人打扮的少女对上号,孟章心中生出愤慨来。
不该如此。
不该如此啊。
“孟大人是没有休息好?都开始说胡话了。”容玉笑着看他,“不该如此,应当如何?”
“你应该……”
孟章猛然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想象赵玉儿本该如何。那是伴随他十年的美梦,一生救赎,可他今日方知她名姓。
他想说,不该流落市井,可十年前他遇到那个不知名姓的小姑娘身处市井。
他想说,不该如此境遇,可那小姑娘穿麻衣,踩草鞋,养一条脏兮兮的小奶狗,端得是一个狼狈且肆意。
似乎本该如此,可又不该如此。现实如此,却与他心中所想割裂开来。
“我不知道。”孟章忽地颓唐。
“大人好好休息吧,你累了。”
容玉很期待这个她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会长成如何的参天大树。昔日偶种因,今朝忽得果。
若非孟章自己找来,她还真不记得有那一桩事情。
转眼到了八月,八月仲秋,金桂飘香,街上有许多卖桂花的。芳香馥郁,整个谷山县都沉浸在桂花悠长的香气之中。
水渠已经开始挖掘,衙门上上下下颇为忙碌。除了被罚做工的犯人外,谷山县百姓也要参与挖掘,算起来一户要出一两个男丁,包两顿饭。
原本百姓是不乐意的,等看了饭食,米面管饱,还有肉吃,家里富裕的不为所动,家里不富裕的,恨不得天天去干活。
中秋这一日,水渠停工,百姓休息,犯人继续做工,大街小巷格外热闹。
“嫂子。”小芳裹挟着桂花香进门,举起篮子,“我买了好多桂花!”
说完,她便眼巴巴看着容玉。
“桂花糕。”容玉自然知道小芳的心思,指了指一旁的糯米粉,“半个时辰后就能做好,狗子哥也去买桂花了。”
这算是不谋而合,不过无妨,多出来的桂花可以放进酒坛里,来年便是桂花酿。姑嫂两人在厨房忙碌,前头正在做锅盔的乔姜再次看到阴影。
“你怎么又来了?”
他看到钱大娘就头大,上次钱大娘来还是为燕景明说媒,把人说得千般好,万般能,说什么进士胚子,嫁过去后能做官夫人。
没几日,燕景明父母双双入狱,燕景明也无缘科举。
晦气,恶心,腌臜。
乔姜暗骂一声,将锅盔递给等待的老婆婆。
“慢走。”
老婆婆咬了一口锅盔,很满意,将铜板放在小竹筐里,离开时路过烧饼兄弟,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坑人的东西,卖不熟的烧饼。
烧饼兄弟完全不知道缘由,只觉得无辜,被一个记仇的老婆婆盯上。
“哎呦,你这小子说话怎么硬邦邦的?我是来说媒的,大喜事,天大的喜事,你那小嫂子可在家?我亲自与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