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日的功夫,牢房里罪犯精简不少,只剩下犯了重罪的人。小偷小摸的,放进来住上几个月不值当,县太爷按着律法,念在要过年的份上,再加上这些人认罪干脆利落,态度良好,便从轻发落,或罚没银两,或加了服徭役的期限,总之包括当事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牢房里的重刑犯们见掌柜被审问,也是虎躯一震,生怕连累自己,原本没有交代的案情细节,也都倒豆子一样说了。
仅仅一日时间,衙门就完成了大半个月的工作量,早日封笔的愿望总算可以成真。罪犯们免了一番痛打,县衙也完成了工作量,一时间皆大欢喜,至于刚抓到的客栈掌柜欢不欢喜,没人关心。
县令甚至做主给县衙上上下下,包括牢里听话的罪犯一顿加餐。
羊肉中午吃完了,倒是骨头汤管够,羊脊骨、羊肋骨、羊腿骨……全都是赵家‘送’的羊肉。
一时间整个县衙感恩戴德,县太爷赚足了面子里子,捧着厨子做的羊汤面,对赵家人增加了几分好感。
这份来自一县之长的好感,容玉等人并不知情。
她站在租借来的厨房里,手里拿着菜刀切菜,心里骂骂咧咧。那么大一只羊,家里下血本买的年货,就那样没了。只剩下一些内脏之类的杂碎,虽说也能吃,可有正经羊肉吃,谁乐意吃这些边角料?
客栈的厨子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听着容玉切菜的声音,不由一个激灵。
“小娘子刀工不错,学过?”
厨子膀大腰圆,哪怕是腊月里,坐在火塘旁也是汗流浃背,说话时还不忘用布巾子擦脸上的汗。
“从小做饭,倒是没有正经学过,不过是弄些东西糊口罢了。”容玉转头看了眼厨子,看着这个五大三粗,浑身油腻的厨子,她竟有些心安。
比起道貌岸然的那个客栈掌柜,厨子这样的人更加真实,让人放心。
厨房是花了十文钱借来的,屋子一百五十文一晚,是内外的套间,足够他们几人住下。不算买菜钱,一天一百六十文的花销,有些让人扛不住,临近年关,他们要赶紧找房子。这次的教训让一家人明白,住在客栈不是长久之举。
“我瞧着小娘子的刀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练出来的,要我看啊,要么是有人教,要么是天赋异禀。”这厨子倒是自来熟,反正也睡不着,干脆站在一旁看容玉忙碌。
双手背在身后,也不开口,只看容玉下锅炒菜,冷水炝锅,又在水开的间隙擀面切面,不由点头。
“虽说差点意思,但家常菜是够了。”厨子见面条下锅,拿了一把青菜出来,“丢点青菜下去才好看,这算是送你的。”
容玉一愣,被原先的客栈掌柜摆了一道,她都要应激了,突然面对陌生人的善意,极为不习惯,片刻后她才接过,洗干净青菜,从中间切开,叶梗对半切,等面条差不多熟了,先将叶梗下锅,最后才是叶片。
厨子在一旁看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一家人吃了热气腾腾的羊杂面,皆是心事重重睡下。除了狗子的老祖母睡得安稳,其他人心里头都压着事情。
“娘。”
小芳抓住鲁氏的衣角,喃喃道:“我们为什么不住以前的客栈了?这个客栈好贵。”
楼下还有人热热闹闹喝酒吃菜,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喧哗声,小芳睡不着。她年纪小,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家要搬到这个又贵又吵闹的客栈。
她已经六岁,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知道铜板的重要性。买馒头少一个铜板,就会挨饿。去药铺抓药,少了铜板就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