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御北见了勾唇自嘲一笑,他低沉的声音又在说道,“其实我纠缠了你这么多年,想必你也觉得很累了吧。”
他问过冬儿,他想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对以前的很多事都已经想不起来,冬儿的回答是,也许是因为逐期十分抗拒那些记忆,所以在她病重的那段时日便下意识地选择想要遗忘以前那些往事。
这个答案令他感到心中十分复杂,有如五味陈杂。
“可能是很累。”逐期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
景御北唇边自嘲的笑意更深了,果然是如此。
逐期没有回避地看向他,又道,“皇上不日将大婚,民女为皇上感到高兴……”
“你高兴什么?”她的话还未说完他便打断了她,他眼神冰冷,又道,“你曾经爱过的男子娶了别的女子,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的那种冰冷是发自内心的,是给人以巨大的压迫的。
逐期心头一窒,她怔了怔,似乎被他逼问得乱了方寸,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但很快她便平静下来,淡然回道,“若能说是爱过,那也表明已是曾经了不是么。”
景御北沉默片刻,之后才道,“那只是你的曾经,于我而言,那从来都不是曾经。”
奇怪的是,两人说着这些话竟然都是无比平静,似乎早已过了那热血方刚的年纪。
逐期抿了抿唇,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和早已是声名狼藉的自己,也许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来说,下半辈子青灯古佛才是最好的结局。
“皇上,民女唯有一句劝,珍惜眼前人。”
景御北看着她,“你不必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这种话。”他讨厌她那副看破红尘俗世的样子,那样子好像自己渡上了岸便站在岸边看着溺在河中的人挣扎还不痛不痒地让别人赶紧也上岸来呀。
他痛恨这样的她,他曾经想过折磨她报复她,可是,一想到她的病,他便心软了。
景御北平静地看着她,“林逐期,你就这么不介意我娶沈安然?你若是真的亲眼见我娶了她,你可会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嫁给他。
逐期茫然地回望着他。
“会不会?”他又问。
逐期想说不会,可开口却变成了,“我不知道。”
景御北冷冷一笑,“看来是不会了。”
不过就算她会后悔他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皇帝大婚又岂非儿戏,皇家颜面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更何况此事已是牵涉到朝中党派之间的争斗,他终究是帝王,已经不再是那个从前可以为所欲为胡闹的九皇子了。
“逐期,回来我身边吧。”他的神情平静,也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虽然我给不了你皇后的名号,但……我给能你皇后这个名号以外的所有一切。”
他给她的宠爱却是无人能及的。
景御北不知道的是,他这话说出来竟是那么卑微。
逐期身子一僵,她茫然地看向他,眼睛眨了眨,摇了摇头,轻声地回道,“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她不想连累他,她是林逐期,光几个字就足够让世人嫌弃鄙夷,她又曾经是景澈的未婚妻,她若是再靠近他,只会让他留下千古骂名。
听了她的回答,景御北神情一滞,望了她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拒绝了。
也许被拒绝得多了,他竟然都已经习惯这种拒绝,所以心中现在才如此平静,似乎有些什么被放下归于尘土。
“确实是不大好。”他的脸色恢复冰冷不带感情,他太了解她了,“以你现在的名声和处境,当我的妃子只会为我招来骂名,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赞成我们在一起,尤其是我的母后,所以你放弃了,是吗?”
逐期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你连问都没有问过我便放弃了,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般,你可知道我心中作何感想?”
这令他觉得自己在她心中无足轻重,只不过是随时都可以因为别的事而放弃的一个物件罢了。
景御北说到这里仍是平静的,逐期则是张口哑然,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我心中是何感想也不重要了不是么,纠缠了你这么多年却都是徒劳无功,也许真的如你所说,我们命该如此。”景御北勾唇一笑,“事已至此,但愿我们都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