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王爷您开开门,开开门!”屋外是红螺的拍门声。她方才见周劭拉着自家主子进屋,又闩上了门,生怕他要对锦秋不利。
“把人拖下去!”周劭厉声吩咐。
其余几个侍立在门口的婢子又劝又拉,红螺的声音渐渐远了。
锦秋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着大迎枕缎面,身子后缩,大喊道:“王爷您究竟怎的了?”
“你要与本王和离,原来不是因本王训斥了你,而是为了你表哥,是不是!”周劭的压抑着什么似的,声音里竟带了丝哽咽。
他眼底一抹水色,锦秋被他盯着时,觉着自己好似被他眼中的风暴卷进去了,那股子悲伤和恐惧她也感同身受。
然而她缓缓移开了眼,随即便意识到不对,愕然望着他,“你怎晓得我表哥还活着?”
周劭将那攥着手中许久,已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的信笺往地上重重一摔,“这是什么,你为何要瞒着本王?宋漓,你是本王的王妃,皇上亲下的赐婚圣旨,你心里便是没有本王,也该顾忌着礼法规矩,顾忌着圣上和本王的颜面!王妃私会情郎若是被宫里知道,你可知你会是什么下场?”周劭双拳紧握,面色绷得通红,面上的肌肉错了位,眼珠子左右溜着,要寻什么东西来上一拳似的。
锦秋发觉他的意图,一个纵身,下了榻,猛地扑上前抱住他已经湿透了的腰身,大喊着:“王爷您冷静些!”
周劭只觉后背一暖,她柔软而温热的身子贴上来,瞬间抚平了他的躁郁,他双拳仍紧握着,身子却任由她抱着,紧绷着一动不动。
“王爷,我表哥还活着我亦是今日才知晓,我去寻他只不过想知道他的近况,您与我夫妻一场难道还不知道我么?我向来不是任性妄为之人,皇上赐的婚我怎敢说和离,上回的话都是气话,做不得真的!”他那湿透了的蟒袍也浸透了她的衣衫,寒气过给了她,锦秋只觉胸前一阵刺骨的寒凉,然而她却拥得更紧,想用自己的身子捂热他似的。
然而周劭却冷嗤一声,将她的手指头掰开,往后一推,笑道:“原来如此,若非皇兄赐婚,你不敢违逆,只怕早便与我说和离了罢!”他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她。
谁又晓得他心里的委屈,他方才冒着雨在京城大街小巷寻了整整三个时辰,若不是有人拦着,他恐怕已经策马出城去寻了。他气恼,恼恨她将自己给了她表哥还不够,现下做了他的王妃仍与他纠缠不清,所以才用圣旨赐婚一事来压她,其实他心里头并非如此作想,他只是想将她留下来,不为什么圣旨,只因是她。
锦秋的双手僵在半空中,她的怀抱空了,方才紧贴着他的寒意远不及这空虚令人难耐,她颓然放下了手,侧过身子淡淡道:“王爷您先去换身衣裳成不成,您换好了衣裳,静下心来了,咱们再说可好?”
周劭禁不住冷笑,回头瞥了她一眼,“还有什么可说的?什么也不必说,当初吡罗江没要了他的命,那他这条命便由本王来收!”周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锦秋被吓住了,立在原地定定望着他。
周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锦秋的火气也被他这一句话勾了起来,她往左去了两步,在矮斗柜上抓了个趁手的香炉往地上一砸,“砰”的一声,还含着火星子的香灰洒出来,正落在周劭方才站的那块青砖上,瞬间融化在水中。
周劭微偏过脑袋瞥了一眼那香炉,视线上移望向锦秋那被烫红了的颤抖的右手,脚步一滞,竟觉自己的手掌也痛了起来。
“王爷,您若要杀我表哥,不如将您的王妃也一并杀了罢!”锦秋微昂着头,目光决绝。
他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接着那疼痛蔓延开,闷疼,于是他一手抚着胸口,缓缓地走,像是受了重伤似的。
锦秋看得眼泪下来了,神色也软下来,脚下不由迈出半步。突然周劭右腿一踹,来不及看清,便听得“乓”的一声,锦秋循声望过去,只见一张黄花梨木杌子歪在墙角,已裂成两半,而周劭,却无事人一般推门走了出去。
锦秋身子一沉,猛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撑着地,疼得火辣辣的。
屋子里空空****,从敞开的窗棂中涌进来的风在屋子里穿梭交替,黛青色帷幔徐徐**漾,发出“呼呼”的响。
门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原是红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她扶着门口抬腿跨过门槛,忽而猛地缩回了脚,捂着嘴惊道:“主子,这儿怎的有血迹?”
锦秋心口一窒,两滴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