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她怀疑下毒之人背后是朱贵妃,人若是交给了宫里,朱贵妃一插手,反倒什么也查不出来。
两位嬷嬷本就是为此事过来的,现下锦秋发了话,这便将前头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针尖大小的破事儿全抖搂出来。
“王妃,巧儿是外头买来的,怎会比宫婢守规矩,应当遣人去查一查她的祖籍,说不定家里往上数几代,跟前朝叛逆白莲教有关呢,”季嬷嬷斜了曹氏一眼,禀道。
“季嬷嬷您可真逗,白莲教教众早叫诛了九族了,连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下,还能遗下个孩子?依奴婢看,先前淡雪便与那刺杀王爷的婢子珍儿走得极近,想必珍儿便是被她教唆的罢?”曹嬷嬷也不示弱。
“说起这个,珍儿便是外头买来的,可见外面的人多不干净……”
棂窗大开,近旁桂花树上几只白毛鸟儿叫得热闹,清脆的鸟鸣渐渐却被屋里的人声盖过,她们口中一字一字像小孩子射弹弓,一打一个个洞。
锦秋眼见着二人要吵起来,手中杯子往案几上重重一放,喝道:“不必说了,二位退下罢!”
季嬷嬷到底上了年纪,多说几句便面红耳赤喘不上气,坐着顺了许久。曹嬷嬷则从容地朝锦秋蹲了蹲身,斜了季嬷嬷一眼,故意问:“您怎的了,要不要我扶您回去?”
“不必!”季嬷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锦秋没言声儿,待季嬷嬷顺了气才吩咐婢子将她扶下去了。
二人一走,她便撑着脑袋,思量方才她们的话,细想下还是淡雪可疑,尤其她先前与那刺杀王爷的婢子走得极近,且又是宫婢,兴许就是朱贵妃的人。
于是锦秋又着小扇子等人来问,连着茶壶酒碗都一一查过,没发觉一处可疑,正一筹莫展之时,忽而喜鹊求见。
……
渡月轩中,喜鹊跪在锦秋面前,已哭得没了人形,她抽抽噎噎地道:“王妃,都是……是奴婢的错。原先奴婢伺候王爷茶水,王爷最喜喝奴婢亲手烹的雪芽,奴婢走后淡雪便同奴婢说王爷嫌她烹的茶太浓,他吃不惯,奴婢便想着自己烹茶让淡雪拎过去,但奴婢向来极留心的,每回都是用银针试过才给淡雪,奴婢绝不敢害王爷的!”喜鹊说罢深深伏下身去,重重叩了个头。
锦秋微微蹙眉,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喜鹊,她哭得妆都花了,看着怪可怜。且她一直伺候周劭茶水,若要下毒早便能动手了,不必等到如今,想来应是无辜的。不过这对母女也是奇了,她娘恨不得将淡雪择得干干净净,她却来告发她,拖她娘的后腿。
“你起来罢,如今天儿冷下来,地砖上凉,伤膝头子,”锦秋抬了抬手,身子微微前倾,问道:“所以你怀疑淡雪在你烹的茶里下毒?”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觉着淡雪有空子可钻,所以便来禀报,”喜鹊缓缓站起身,揉了揉膝盖。她晓得此事揭破会对她娘不利,可是她以为顶多罚她娘几个月的月例银子,能有什么呢?还是抓住真凶,救王爷的命要紧。
经她这一说,锦秋又忖了一忖,确实厨下奉上来的东西须经两道银针,专人专责,而这碗茶从喜鹊手里到王爷手中,淡雪确有空子可钻。
“王妃,”喜鹊试探着望了眼座上之人,嗫嚅道:“可否让奴婢见见王爷呢?”
锦秋猛地盯了她一眼,旋即垂下眼睑盯着腕子上的翠玉镯子,道:“那便见罢,好歹你伺候了他几年。”
而后锦秋便领着喜鹊去了七录斋……
喜鹊一进门,一声“爷”连着扑通一跪将坐在外间吃茶的锦秋唬了一跳,她望了眼门帘,又继续饮茶,心里又开始掂量巧儿与淡雪的嫌疑。
其实将二人交给宫里指派的人,反倒省事,只是如此她们只怕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倒可惜了一条命。而更重要的是,宫里有朱贵妃在,她一插手,便问不出幕后主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