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答应了月娘,要把母亲的私印偷出来给她。甚至还在他被禁足的情况同意了让车夫送她去皇觉寺,以至于她被何进总管察觉出来了不对劲,甚至当场戳穿了她的身份,直接亲身出来坐实了在帝都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
如果说之前是丢脸,他还是可以负隅顽抗的程度,那现在就是完完全全地把脸皮撕下来给别人踩着玩,让别人耻笑了。前一种情况,就算是被陛下金口玉言判定了是他的问题,但是他没有承认,只要他不承认,总会有人相信他的说辞,相信他是真的被冤枉的,是被造谣的。
他只要在外面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转移别人的看法,他们自己就会脑补,不是他的问题,是云祁公主张扬跋扈,张嘴就能把莫须有的罪名按在别人身上。而陛下完全就是为了天下黎民着想,才只能咽下这种屈辱,把事情推到他身上,说确实是他有问题。而不是去驳回云祁的面子。
肯定会有人这样想的。这样的话,他就能轻轻松松地洗白自己,而不是让月娘出去,把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扔了出去。
因为就是想不通自己的做法,他只能把一切都归在自己喝醉了酒,神志不清,而月娘胆大包天趁机诓骗他,从他手里弄到了令牌,还自己偷偷跑出去。
就是因为总抱着这样的想法,谢南逍对月娘也深恶痛绝,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儿子的份上,说不定谢南逍还要把她赶出去不可,不让她在府里继续害他。
哪怕这个女孩子是他曾经真的很认真很用心地喜欢过的,是他曾经愿意不顾一切地,不计较任何东西只为了要把她救出来的女孩也没用,今非昔比,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所以陶小年生产的时候,老夫人不让他去见那个女人,但是并没让人锁着他,他要是铁了心真要去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就连老王妃也没有想到,说不让他去,他就真的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哪怕传来了月娘难产的消息,他也只是关心了一下儿子有没有事,其他竟然真的连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老王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被自己儿子的冷血给震惊到了,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儿子,她以为他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可结果他也能信口雌黄,撒谎都不打草稿;她以为自己的儿子真性情,有责任心,可以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可结果他所谓的喜欢在利益面前,也根本经不起敲打,风一吹就散了。
她愣了很久,也在窗边吹了很久的风,直直地看着月娘生产的那个院子,仿佛还能听到女子痛苦的哭叫声,那般凄离绝望。老王妃在心里暗下了个决心。
如果今天这个女人能从难产中活下来,她就出一把力,最后一把力,看看能不能把大厦将倾的王府给救回来。
如果她不幸死了,老王妃冷漠地想,那就让辰王府跟着陪葬吧,这样的继承人,这样的乌烟瘴气,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老王妃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什么态度,一个小女孩子,第一次生产本就凶险,更何况她之前还一直担惊受怕,忧虑这个担心那个。身边还没有个主心骨,就算是有老练的嬷嬷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是一样的没有安全感。现在她还难产了,那就更加……
她就是被儿子的态度给弄的心寒了,她不想再帮他了,就这样吧,这样绝情冷心的人,有那么大的权势,这才是罪过呢!
他现在对他以前为了,不惜跪在地上向她求情的女人都这样绝情,那个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亲骨肉!他都可以不闻不问,连看都不愿意去看一眼。
那他对自己这个对他非打即骂,严厉非常的母妃呢,以后会是什么态度?她不敢想。
老王妃扶着徐嬷嬷的胳膊进了家祠,对着老王爷的排位哭道:“王爷啊,如果你真的不愿看辰王府就此凋谢下去,你就让她活下去,我就知道你的态度了。你放心,这是你的意思,我绝对会不折不扣地去做,哪怕舍上我这一张老脸呢,我也一定给你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