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宿舍离开之后，姜春妍就带着赵金玲回了董家。
王桂芝已经给赵金玲拿了一床新的被褥铺在炕上。
姜春妍也没去自己的小屋睡，三个人身材现在都不胖，一起在炕上睡也能睡的开。
刚才因为新蒸了馒头，所以炕还是热乎的。
隔着厚实的棉褥子，姜春妍也能感觉到身下传来的炙热感。
王桂芝在炕头，被烙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最后索性起了身，自己下地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咚咕咚的灌了一肚子水。
姜春妍在中间也没好到哪去，将盖在肚子上的毛巾被一掀，用手在自己脸颊边上扇呼。
王桂芝将手里的茶缸子递到姜春妍面前，看了一眼已经睡过去的赵金玲，压着嗓子小声道
“春妍，喝点水。”
姜春妍一个翻身，接过茶缸子也喝了大半，这才感觉身上的燥热下去了大半。
祖孙两人都睡不着，姜春妍在炕上趴着，王桂芝就顺势坐在了炕边
“春妍，你明天早上就走吗？”
“嗯，明天早上我跟着连鹏他们的车到丰牧市，再坐火车去鹏城。”
王桂芝点点头，黑暗中姜春妍还是能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到她头上已经白了大半的头发。
她伸手拉过王桂芝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蹭着
“姥姥，我是不是挺不省心的，总是乱跑，让你跟舅舅跟着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王桂芝慈祥的笑着
“嗯，是个不省心的丫头，不过我家丫头啊这是有本事，姥姥别的不担心，就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你天天忙活的事儿啊太多了，瞅瞅这刚多久，都瘦成这样了！”
王桂芝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外孙女已经开始有些硌手的肩膀，语气中满是心疼
“你这回去南边儿，之后还要去京都市，要几天回来啊？”
姜春妍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算
“大概要一个星期，学校那边我请了假，反正我尽快，能赶早不赶晚。”
“好，到时候你回来，给你过生日。”
过生日？
姜春妍一愣。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两世记忆中，一个是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另一个去孤儿院的时候太小，也不清楚自己的生日。
等后来长大了，看着身份证上的那串数字，也提不起什么尘世眷恋般的感觉。
所以在姜春妍的所有记忆中，生日这两个字，对她来说，陌生而遥远。
看着自己外孙女愣愣的目光，王桂芝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她声音有些涩，缓缓的说道
“你妈妈是十一月一号生的你，那天啊下了好大一场雨，又湿又冷，一张嘴都有了哈气。
头一天的时候武宁村就有人捎来了信儿，说是你妈妈羊水破了，我跟你舅舅连夜赶了过去，结果到了第二天下午你才从你妈妈肚子里出来。
那时候的你啊，皱皱巴巴的，就像个小猴子似的，谁知道这么一晃就十七年过去了啊！”
王桂芝说的简单，可在她心里，那天接到消息后一直到亲手抱着自己的外孙女，中间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清楚的记得姜家那个老虔婆在听到稳婆说生的是个闺女时，那一张满是阴冷和不屑的脸。
她清楚的记得姜虎本来还在屋子外面急切的来回踱步，结果听到生的是个闺女之后，摔下脖子上搭着的巾子就出了门的背影。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如珍似宝的女儿，虚弱的躺在**，满头都是黏腻的汗，却还要将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用手细细描绘小家伙眉眼的样子……
怎么可能不恨姜家呢？
王桂芝恐怕这辈子最恨的人，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那个该死的混蛋姜虎了！
从前这份恨意，零散的遍布她的全身，让她说不清道不明，每每想起，更多的都是替自己女儿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