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漳释然一笑，回过头来看着符飒。
“飒儿，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我跟这三个孩子，耽误了你太多。”
符飒想要开口否定耿漳的说法，可耿漳却摇摇头阻止了她。
“其实我虽然说过要将孩子送还给弘义，也是真的想过这么做，那也只是因为对你实在过意不去。在我心中，我最希望的，还是这几个孩子能跟你在一起。我很清楚，若是将他们送回仙坪村，回到弘义身边，他们这辈子便算是毁了。穷富且不论，就弘义那个样子，我怎么能指望他教好这些孩子呢？”
“所以啊，其实在你拒绝了我的要求之后，我的内心是有过庆幸的，尽管与此同时我的内疚也更深了一层。”
符飒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是别的情绪，其实耿漳说的这些她都很清楚。
学文学蓝毕竟是耿弘义的亲生子女，以落又是耿漳亲手捡回来的，他对于他们的未来定然是抱了很大的希冀，又怎么会愿意被耿弘义给掐灭呢？
然而她更清楚，耿漳对她的心疼也是真的，倘若她当初同意了将孩子们送回去，耿漳也绝不会因此而责怪她埋怨她。
因此，即便耿漳此刻告知了她自己当初的那一点点“私心”，符飒又有什么好生气好意外的呢？
“爹，您该不会觉得，您闺女真就这么伟大无私吧？”符飒笑着凑到耿漳面前，“我对那几个孩子好，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承诺了责任在先，可您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您待我的好和明白您对这几个孩子的疼爱才坚持下来的呢？”
她这么说，也是想让耿漳心里好受一些，不再背负这些毫无必要的内疚。
耿漳果然笑了。
“飒儿，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就是这点，你总是会考虑到所有人的感受而忽略自己的。这也是为什么到了今日我才能放下心来的缘故。世子对你的好我是看在眼里的，有他在，必不会再让你受什么委屈。”
符飒走过去，端起那碗已然不太热的药，准备喂耿漳服下。
耿漳却摆了摆手。
“不必了，如今我再多喝一口少喝一口这药，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符飒的眼泪“吧嗒”落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手中的药碗里，激起一阵涟漪。
如此这药是真不能喝了，符飒只好将药碗放到一旁，笑道：“您怎么也跟孩子一样，开始怕吃药了。”
耿漳也笑了笑，笑得有些虚浮。
“飒儿，我有些累了，你扶我躺下吧。”
符飒过去扶着耿漳已然干枯如同树枝的手臂让他躺下，又替他盖好了被子。
耿漳轻声念叨了几句，声音已然是含混不清，但符飒依稀分辨得出来，他的话中有“霍大哥”这几个字。
符飒坐在耿漳身旁，看着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看着他的呼吸由平稳逐渐微弱再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