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蓝有些赧然,道:“我娘说过,若是平日里来住店的客人来此,必定是闲庭信步悠哉悠哉的。若是寻访亲友,也该是四下里先找寻查看一番的,但裴叔父今日来此,一进门便直奔柜台而来,显然是有事要同屈锦哥哥说,但学蓝清楚,裴叔父与屈锦哥哥并无交情,那想来便是要屈大哥代为向我娘或是晋凉叔父传信的了。”
裴叙修讶然无语了一阵,不得不叹服,这丫头果然如她娘一般,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但眼下他可顾不得当这个伯乐,开口问道:“屈掌柜呢?”
屈锦年纪虽轻,但论经营手段与能力却已是云城许多大家掌柜都比不上的。尽管如今六悦旅栈只有这么两三间铺子,但屈锦手中积累下来的人脉资源却早已不输这云城中任何一个久经商海的商贾之户,只是因为不肯辜负符飒的信任,他才没有另起炉灶自立门户而已。自然,符飒也是对得起他的这份以诚相待,早在上次他去旌都时,便不顾他的再三阻拦,将六悦旅栈的一半给了屈锦,因而裴叙修对他的称呼也是以礼相待。
学蓝眼睛笑成一弯月牙般,道:“今日是厚朴大叔成亲的大好日子,我娘早早地便拜托了屈锦哥哥替她去吃喜酒去了。”
如今旌都那边,霍青云案件的重审正在进行,朝中局势更是风起云涌,符飒一时是走不开的,否则厚朴成婚这样的事,她说成什么也是要来喝一杯喜酒的。
裴叙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那屈掌柜回来之后,你同他说一声我来过,若是他方便,便请他到裴宅一叙。”
学蓝乖巧地点点头答应了。
这些日子在云城的历练并未使这姑娘染上俗不可耐的铜臭之气,反而是因为她在尚仁那些年的学识熏染之下,使得学蓝身上有一股与旁人全然不同的书香高洁之姿。
符飒的这几个孩子,日后定然个个都能出落成人中翘楚。
裴叙修这么想着,竟然也为晋凉欣慰了一些。
屈锦自仙坪村赶回之后,听学蓝说了裴叙修来访之事,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裴宅。
裴叙修简短地将慕容月的遭遇同屈锦描述了一番,并托他派人前往旌都同符飒送封信。
屈锦听完裴叙修的叙述,却并未急着表态动身,而是沉思着对裴叙修道:“裴公子有没有想过,先去找到慕容小姐所说之地。或许在那里,裴公子可以先发现慕容小姐想要告知于公子的一些玄机。”
裴叙修想想也是,只是先前自己因为对慕容月的担心而忘记了如今旌都的局势,忘了符飒也是自顾不暇,即便是自己将信送到了旌都,她一时也是分不出心力来到云城的。
“我只猜得出,她说的应是雎河河畔的某一处,但雎河漫长,我们能去哪里找那座地下城堡?”
裴叙修有些懊恼。
他向来聪慧颖悟,如今却因为先后遭遇父亲遇害、爱人失踪获救后又自投虎狼之地、昔日恋人身陷囹圄这些变故而心烦意乱,一时之间竟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
屈锦宽慰道:“裴公子不必心急,慕容小姐既然如今尚且能在府中安然无虞,说明对于那位惟妙姑娘而言,她定然还有着利用价值。那么在她这点价值耗费完之前,她的安全定然是不需要太过担心的。”
裴叙修冷静了一些,却有些颓丧地沉默不语。
屈锦则在一旁默念起了裴叙修转述慕容月的那两句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沉阳落日好乘凉……”
“沉阳落日……”屈锦一边念着一边在房内踱着步,不觉间来到了窗前。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下的时候。
一抹残阳将余晖洒落窗棂,留下最后的微温之后,渐渐下沉。
那抹光线也逐渐地消失不见。
“我知道了!”
屈锦忽然欣喜转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