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别夸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宋舒云在汪老面前规矩少了些,他们俩更像是忘年交。
汪老一摆手,笑道:“你的那副画,真是名动京城了。如今好些人想要见你,你日后怕是要比秦老头子名声显赫啊。”
宋舒云咬着唇坐下,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还在为这事发愁呢,这名利固然是好,可也是害人的东西啊。我自己倒无妨,我就是担心家人……”
汪老自然知道她指的什么事,喝口茶劝道:“你啊,就是顾虑太多了。做事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虽说这不是什么坏毛病,但这不是你这年纪该有的犹豫。”
“那我这年纪该是什么样?”宋舒云不解,她试图回想自己前世这么大的时候,那时的性格懦弱又自卑。
汪老摇摇头,并没有直言什么。宋舒云望着面前的茶杯,还是想不通。
宋舒云走的时候,汪老沉沉的叹了口气,当午赶紧过来给他添茶:“师父,宋姑娘似乎有心事。”
“这丫头啊,就是心事太重了。凡事都谨小慎微,犹犹豫豫的。若换个别人家姑娘在她这个年纪有这份天赋和本事,早就名扬天下了。”
当午跟着点头,师父说的有道理,他见过懂事的稳重的,可没见过像宋姑娘这般沉得住气的,举世无双的名利就在眼前,还能不为所动。
“这性格与她而言,不好。犹豫的多了,失去的就多了。”汪老有心劝她,可不知从何劝起。
当午疑惑,“师父指的是名声还是……?”
“若无人推着她往前走,她便安于现状。缺名少利都无妨,可……唉,眼下年纪尚小,没准过两年性子就变了。”他是希望宋舒云能够洒脱一些的,心事太重对她的身体也不好。
他毕竟和宋舒云差着几十岁,有些话劝说了也无用,这件事还得找个和她年纪相仿又走得近的人去说,或者潜默移化的改变她的性格。
只是有一点汪老想不明白,宋舒云自幼除了奶奶对她不好,算是很幸福的人了,虽然家里贫苦,可上至爹娘下至幼弟,无不对她照顾爱护,这种家庭之下,她的性格怎么会这般维诺?
宋舒云垂眸倚在马车内,脑海里全是前世孤儿院里的记忆。她以为她的性格已经变了,没想到汪老还是直言说出了那个心底最真实的她——怯懦又踌躇。
万事她不敢往前迈一步,从穿越过来,若不是被宋奶奶逼急了,她还在家里数日子过。若不是爹受伤了,她还是会听外公的话,藏匿好她的本事。
若不是有人一步步的推着她,她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与秦老相识,帮楚天珏找人,处置陈家的事,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看似主动实则被动。洒脱……她要怎么才能洒脱一点?
可万一做错了决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又该如何?她所拥有的不仅仅是一点点天赋而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不得不怕。
纵然她背后有秦老又如何,这世上没人能靠得住一辈子。无论宋舒云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冒头不冒尖是最好的选择,京城内纵然都在盛传她,可无人知晓她,这不是挺好的么。
楚天珏……为了他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宋舒云不知为何昨日会有那种以己为饵的想法,是冲动吗?她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楚天珏住在她家的那几天,脑子里又是一片烦乱。
她猛然一顿——汪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马车忽然停下,外面的家丁低声道:“小姐,有个人横在马路上,不知是死是活。”
宋舒云抛却脑中的事,撩开马车帘子一看,不远处倒着一位小女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身上满是泥土还混杂着血迹,十分狼狈。
“去看看还活着吗?”宋舒云看着那女孩眼底有些心疼,家丁很快就回复道:“小姐,还有气。”
“把她带上马车,转身回医馆。”
家丁把那女孩放在马车上,宋舒云伸手拨开她脸上脏乱的头发,瞧着和她差不多大,模样也不错,只是不知她为何受了这么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