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择选(中)
荣泽也并没有要等待唐湄的回答,眼波一转落到了唐湄扶在箜篌上的手,目光触及到那纤纤玉指上的丝丝血痕,荣泽眸色一暗,语气责备道:“知道你心中焦急,可即便如此也要有个度,将手指头弹成这样,明日还怎么参加比赛。”
唐湄下意识的将满是伤痕的手指往衣袖里藏了藏,笑笑道:“不过是些小伤罢了,没有什么大碍,况且果老已经拿了些药膏给我擦,没事的。”
荣泽面上的无奈分毫未减,叹了一口气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知道你的,若不是必须,你又何必如此心焦。”
唐湄闻言眉目一软,心头感到一丝暖意,略一思索,将心中所想讲给荣泽听,末了,叹气补充一句:“吴王当初到底是个什么心境,我总也拿捏不好,若是这样上台……总是找不着这曲中的精髓。”
荣泽听着唐湄的话,轻轻挑眉,盯着唐湄若有所思的侧脸看了半晌,淡淡开了口:“你是否曾经眼睁睁的见着自己最最珍视的人或物离自己而去,却没有半点法子……”
唐湄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荣泽。
荣泽继续道:“虽不能见吴王当时皇城上奏乐的场景,但是面对那曾经大好河山如今满目疮痍,自己毕生心血毁于一旦……那种情景与感伤,恐怕是我等终其一生也无法体会的,人生至哀也不过是红颜白发,英雄迟暮……”
唐湄挑眉,从荣泽的眉宇中,难得的见到了惆怅与感慨的神色……
“所以,我倒是觉得,当时的吴王并不是借这首《凉宫引》来表露他当时的情感,反而是那种将当时的至哀之感流于指尖,自然而然的成了这首《凉宫引》,所以若是执念着想要弹奏出哀伤的曲调反而太过刻意,没了这曲子本来的意境,这也该是你如今犯难的地方吧……”荣泽自顾自的说着:“倒不如抛开这些条条框框,反过来想,岂不是更好?”
唐湄听着荣泽话,情不自禁的瞪大双眼,再一次为之震惊,不过寥寥数语,却将困扰了自己多时的难题瞬间挑明,这样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才是自己没见过的,说笑时的玩世不恭;沉思时的心无二用;理论时的有理有据,这样一个人……如今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识,尤其是刚刚他提问自己是否曾经眼睁睁的见着自己最最珍视的人或物离自己而去,却没有半点法子的时候,那样的悲凉沉寂的眼神,分明就是有故事的模样……
唐湄长叹一口气,收回自己黏在荣泽身上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不敢再细想,只觉得,荣泽在自己面前展露的越多,便越让自己感觉害怕,他,定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自己想问,却又不敢问……
收回纷乱的心思,唐湄将目光重新落到了箜篌上,体会了一下刚刚荣泽所说的意境,双手轻轻抚上流光琴,轻轻合眸,只觉得周身遁入一片黑暗之中,耳边似有哭声传来,唐湄于黑暗中转身,正见到一个女孩俯在床头抱着一个妇人手臂哭泣的场景,床褥上满是鲜血儿那妇人额手臂无力的垂在床旁,任由女孩如何哭喊都没有动弹半分……
唐湄上前一步,看清了那女孩与那妇人的神情,瞬间讶然出声:“母……母亲……”
眼前的,正是曾经身为莫素素的唐湄同她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