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宿舍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全班,各种版本层出不穷。正常版本是说我和莫枕一起打游戏打了通宵,有说我们俩出去开了房的,有说他把我带回家的,更传得离谱的是看到我们俩在东河水库边上野战。
我觉得自己把莫枕拖累了,谣言四起后就有意和他保持距离。
倒是莫枕,完全没有把这些议论放在心上,该干嘛还是干嘛,有时候体育课买可乐还会请我喝一瓶。
那些喜欢莫枕的女生,很快就坐不住了,周三下了晚自习,我又被拦在了回宿舍的小树林后面,除了苏晨晨之外,我就认识那个把校服拴在腰上的女生。
她叫宋妍,是学校的名人,在初中的时候就去参加过省城的歌唱比赛拿了一等奖,作为学校特招的艺体生,在市里已经小有名气。
宋妍身穿一套嘻哈的牛仔服,头戴牛仔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快要看不到她的眼睛了。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语气中带着轻视:“你就是安亦乔?”
我点点头说是。
“听说你和莫枕好了?”宋妍没有客套,直奔主题的说:“你就身上那泥土味儿都没有散干净的样儿,你觉得能配得上莫枕?”
旁边一个穿红毛衣的女生说:“谁不知道这烂货功夫了得,肯定是她主动勾引。”
我的脸唰的红了,在这般城里同学面前,我一直都超级自卑。尤其是现在的宋妍,全身上下都透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让我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如同蝼蚁。
“看来你也有自知自明的嘛。”宋妍诡异的笑了笑,朝站在我身后的苏晨晨努努嘴,她便一脚踹到我膝盖后面,两腿一软我便跪了下去。
“像咱们佩姐这样的身份,你还配不上站着和她对话。”苏晨晨像条走狗似的说。
我委屈的跪在地上,倔强的瞪眼看着宋妍,问:“知道你们今天拦我在这里就没有我的好果子吃,要杀要刮你们随便,就一个要求,最好把我弄死在这里。”
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横竖都是被打一顿,一味的低头认错,还不如笑着被揍一顿。
宋妍愣了下,“哟,还挺犟。”
我别过脸,苏晨晨伸手一把抓在我的脸上,“臭不要脸的,怎么跟佩姐说话的?”
顿时,我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流血了。
“咱们是斯文人不动手。”宋妍拦下苏晨晨,说:“这样吧安亦乔,你明天找班主任把你的位置换了,从今以后不要再和莫枕说一句话。”
宋妍和苏晨晨果然不大一样,她不屑于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我有些愣神的问:“要是老师不答应怎么办?”
“你就说莫枕总骚扰你。”宋妍蹲下身,抬起我的下巴,冷笑着说:“不过你这样子说估计老师也不信。这样吧,你就说你得了会传染的皮肤病,主动申请把位置换到最后排垃圾堆旁边独自坐,如何?”
“如果我不呢?”我没底气的问。
“那你和莫枕夜不归宿的事儿......”宋妍话说一半,停了下来。
第二天,我敲开了袁老师办公室的门,照着宋妍的原话跟他说了我要换位置的事。
袁老师当时刚打完电话,脸色非常不好,但听到我说了原因又笑着脸抓过我的手,说要给我看看哪里有皮肤病,要不要去医院之类的。
我生怕被他看出我在说慌,连忙把手往回袖子里缩。
袁老师盯着我看了一会,没有说换位置的事,而是问我脸上是怎么了?
我当然不敢说是被苏晨晨抓的,只得说就是因为过敏发痒,晚上睡觉给自己挠的。
仓皇从袁老师的办公室跑出去,生怕再多呆一会儿就会被他发现我在说谎。可在我跑出办公室的那瞬间,忽然觉得两眼一抹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昏迷了很久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我正在医院打点滴,听到医生在和他说,我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贫血,要住院输液几天,还让袁老师通知我的家长去缴费。
然后袁老师看我醒来,就问我要家长的电话。
我不想让他知道家里的情况,更担心在医院里的高额住院费,就说我没事了想出院。
袁老师愣了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你们开校时都交了保险,住院的费用都是要报销的,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安心在医院多住几天吧。”
从那以后,袁老师就再也没有在我的面前提过半句要把家长叫来的话,反而每天都提着他炖的各种汤品来看我,还帮我在要点买了补血的保健品,无比慈祥的叮嘱我喝吃药。
每当袁老师露出那份温和慈祥的模样,亦或是他每天两次把保健品递给我手上监督我服下时,我总有种错觉,他不像是那个在讲台上授课的老师,更想他是我的爸爸。
到第三天,我终于被这样的温情融化得失去了控制。
在袁老师又一次叮嘱我快喝汤的时候,我如鲠在喉,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来。泪腺一旦打开就很难再控制,干脆把汤碗放在床头柜,放声哭了出来。
袁老师慌了,手足无措的站起来递给我纸巾,安慰我:“怎么了,是不喜欢喝鱼汤吗?别哭,老师晚点回去给你炖鸡汤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