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容忍旁人训斥沈宝珠?
“弟妹今日来便是斥责宝珠无礼的?若是为这,便不劳你费心,我还好端端的活着。断然轮不上你替我教导女儿。”
沈二夫人听出秦氏语气里浓烈的不悦,讪讪作罢,她没忘记自己的来意,转回正题:“大嫂,此次我来便是娘她老人家明儿要去赵家登门拜访,需得备下厚礼,你看可否从公中支出些银两,好去采买置办?”
“怎么,这是娘的意思?”秦氏眉头一挑,盯着沈二夫人的脸,语气微沉,“从前你要银子的理由大多是修缮府邸,采买东西,这都是用于府邸日常开销,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如今,怎么要送给赵家的厚礼,也要从公中出?”
沈宝珠静静地听完,状似无意道:“祖母当真是说,这厚礼需得从公中出?宝珠有一事不解,那赵家同二婶不是亲家关系?于情于理,那也合该是二婶支银子才是。”
沈二夫人未料到沈宝珠会再次出口。
看起来柔柔弱弱,和和气气的少女,言语暗藏锋芒。
她懊恼不已的咬了咬牙,忍着怒气,好言好语道:“宝珠,你这是什么话?你难道不知外头闹得沸沸扬扬,那赵定山有龙阳之癖。你二姐姐如何能嫁给他?我与你二叔做父母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老夫人也做主退亲,你莫要说这话。我们二房今后与赵家再无瓜葛。”
“再者,你岂能不知你二叔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翰林院侍读俸禄也不过每月一百两银子,我一时周转不开,这才想求助你娘亲。咱们都是一家人,更应该守望互助才是啊!”
沈二夫人说完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甚觉有理,底气也更足了。
“哦?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二婶了。”沈宝珠面上适时露出一抹惭色,然话锋一转,她语调慵懒道:“二婶要借银子,娘亲断然不会拒绝,不过口说无凭,还得立下字据。”
“字据?”沈二夫人面色古怪,她八面玲珑,哪里听不出沈宝珠的弦外之意,恼羞成怒的攥紧手,嘲讽道:“难不成宝珠还信不过我的为人?若是不愿借,那就罢了,何必羞辱我?”
沈二夫人自视甚高,说罢这就要起身离开。
沈宝珠却喊住她。
“二婶,且慢。”
沈二夫人面色微喜,不动声色地又坐回椅子上,轻哼一声,端起茶盅打算饮茶。
她说了这么多话亦是口干舌燥的。
沈宝珠微微一笑,“二婶这般有骨气,宝珠钦佩,不过二婶您能否把从前从娘亲这边借的银子尽快还回来?”
她特意咬重“借”这个字眼,令沈二夫人眼皮子一挑,惊呼出声。
“什...什么?”
她这些年没少从秦氏手里要银子,但数目太多,她早就不记得到底多少。更何况那些银子都有正当由头,沈宝珠如今向她发难,真是无理。
“二婶,祖母信任你,委以重任。府里这些年的采买一直由你负责,而公中的银子不够,皆是由我娘亲私下用嫁妆替补,勉强维持府邸一家子的开销。”
“说来奇怪,二婶时常用修缮房屋为由,向娘亲讨要银两。宝珠心想,府邸当真有那么多地方需要修缮?”
“再者,二婶负责采买,那些东西却是以次充好,货不对价。”
“娘亲有记账的习惯,每一笔从公中支出的银子,历历在目,账目记载的清清楚楚。其中二婶从公中支出的银两最多,二婶方才也说了,二叔俸禄不多......二房每月交往公中银两不过是三十两银子,二婶这些年操持二房真是辛苦。”
沈宝珠支着下颔,语气淡淡,“说起来,二婶发髻这钗倒是不错,我瞧着怎么像是我娘亲库房里那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