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五万块钱,程夕染本以为能缓一段时间再还债,没想到她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家时,就发现家门口被人用红油漆写了字:还债!两个大字下方还带着流淌下的油漆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慌得不得了,拿钥匙打开门时都拧了半天。
她一进门,看到屋里乱糟糟的,大型家具都被搬空了,妈妈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目还有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神情麻木,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
“怎么回事?”尽管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颤抖着张口问道。
“追债的人来了,他们说你爸要还不止十万,是二十万……”
钥匙“啪”得掉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程夕染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轰然崩塌。
她强忍住不安,竭尽全力绷住心头上的那根弦:“最后期限呢?”
“三天……”
“爸爸呢?”她声音颤抖无比,脸色苍白。
“不知道在哪,他们没找到人,就把家里东西给搬走了。”
程夕染忽然意识到,在生活面前,所谓的尊严和倔强,其实一文不值。她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打给裴嘉远的,声音都发颤:
“裴嘉远,能再借我一些钱吗,我可以写借条。”
裴嘉远听得出来她情绪不对劲,忙问道:“你怎么了?”
她说不出“我没事”三个字,只觉得一瞬间泪水决堤,心里的阀门被敞开,眼泪无声地湿了衣服。
“你等会下楼,我来找你。”
程夕染听着电话挂断的忙音,狼狈地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着的不靠别人靠自己的骄傲被粉碎得一干二净,她以后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还得上这二十万呢?
缓和了不知道多久,她穿好衣服,打开门,她妈妈居然连一句她要去哪都没问,眼神依旧空洞,似乎真的在想,这个家要完了。
夜里静悄悄的,路灯排列整齐,洒下昏黄的光线。前几日下的雪早已经结成了冰,程夕染踩在冰面上,每一步都分外沉重。她怕跌倒。
出了小区门,她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是马路对面,与此同时电话也响起,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喂,你出来了没,我到了。”
“我就站在大门口。”她声音放得很低。
她看到马路对面那个拿着电话的少年拉开车门,观望四周后沿着斑马线跑了过来。他身后的车也开走了。
泪水又一次蒙上眼睛,她此刻脆弱得不成样子,他心疼得不得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别哭啊,要钱我给还不行吗,别说十五万,程夕染,就算加个零,我也给。”
怀里的少女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眼底都开始隐隐泛红,似乎把所有的压力都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开来,像是迷路的人找到了避风港。
“别哭了别哭了。没事,我不是在吗?”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饿不饿啊,我带你吃饭去,想吃什么?”
这话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程夕染停下了哭泣,却还是吸了吸鼻子道:“我想吃馄饨……我想吃披萨,我想吃小鱼,我想……想吃火锅。”
裴嘉远有点哭笑不得,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点,语气宠溺又顺从:“行行行,你想吃,少爷带你吃一晚上。”
两个人披着一身星光和夜色来到繁华的闹市区,隔着街上闪烁着的霓虹灯,程夕染眼尖地看到一家写着小馄饨的牌匾。
装修很新,看起来是新开的。
“来两碗馄饨。”他扭头问程夕染,“吃大碗小碗?”
“大的,我要大的。”她鼻子还有点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