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垂眸，又尝了一口。他知道很咸，尝得出来，只是看着她那么想让他喝，他不想拂了她的心意罢了。女孩子，还是哄着点好。
下午四点，程夕染说她要回家，裴嘉远在她身后抱紧她：
“在待一会不行吗？”
她感受着身上他的温度，连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们又多待了一会，裴嘉远才叫来人把程夕染送回家。因为怕被认识的看到，程夕染执意要在离家的一个路口下车。
在学校里的生活每天几乎都是三点一线——家、学校、小卖部，不过这一年，程夕染觉得自己过得比之前快乐。
以前她还要东跑西跑，给别人送东西跑腿、刷碗这种活她干得一点都不少。后来她有了小卖部看店的活，生活变得也稳定起来。她不是不羡慕同龄的女孩子放学后可以去广场跳舞，去大饭店吃饭，只是觉得，她想要的生活还在后头。她的世界很小，她的梦想很大。
现在，她认识了裴嘉远。这个人猝不及防地闯进她的生活，她看不透他，却打心底觉得他很好。赵妨雨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对她来说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只是最近，她在路上碰到赵妨雨，对方也只是慌张地避开。她其实好奇赵妨雨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连当初和赵妨雨玩的好的，也找过她事的孙乘，都没叫来找她麻烦。
她还失去了江原这个好朋友。
日历一页页翻，距离元旦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排练时间也从每天的自习时间，加到了午休和周六下午。奇怪的是，社团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程夕染觉得大家在这种事上，好像立场出奇地相同。
她在关心自己的戏份时，总是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裴嘉远身上。看着他沉沦于角色本身，看女主那种隐忍、难耐的眼神，看白月光那种愧疚、依恋的眼神，居然又滋生出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她是真的不希望裴嘉远用那种眼神看别人。
就像宁芊看他的那种眼神，总是带着一种仰慕的情绪在里面，让程夕染觉得很不舒服。而且宁芊长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睫毛翘起来，笑起来有梨涡，一颦一笑都让程夕染觉得她像一只……魅力十足的狐狸。
而她对自己的态度总是让她觉得对其他人不一样。比如同一场戏，她总是会主动和其他演员搭话，而很少和自己这个侍女说话。所以程夕染戏里暗中给她使绊子时，总是有一种偷偷给宁芊使绊子的快感。
尽管她现实里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因为宁芊和她也没什么过节。
她带着愤恨、嫉妒的眼光一刀捅向沈婧迟，裴嘉远扮演的皇帝亲手捅死她那一段，他们来了无数遍，她看裴嘉远的眼神总是克制不住流露出情感，某一瞬间她居然觉得他们真真切切落入了角色的宿命之中。
她甚至从心里生出几分流泪的冲动。
裴嘉远在排完后总会过来安慰她，在光照不到角落里把她拥入怀中，看着她神情惹人垂怜，告诉她，只不过一场戏而已，不必太当真。裴嘉远一辈子就没有这么心疼怜爱过一个人。哪怕她有一点不开心了，他都会觉得心疼。
她何尝不清楚这是戏，只是与戏中人产生共鸣的原因，是那伤害她的角色是由裴嘉远扮演的罢了。
和盛泽对戏就不会有这种感觉。顶多是觉得，他的态度太真切，似乎也把自己代进去了。但程夕染在戏里看他的眼神，有明显的表演成分。
程夕染希望这场演出赶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