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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你心里,就像鲸在海里(1 / 2)

文/游溯之

一、相逢

今天H大的大礼堂门口之混乱,和菜市场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头上戴着应援发箍、抱着手幅的女生们挤在门口,最前面的还在苦苦哀求检票的小哥放她们进去。

季绾绾提着一大袋奶茶,一路都在说“借过,借过”,还是招来了不少愤恨的目光。

等她挤到最前面的时候,鼻尖都浮现起薄薄的一层汗。

看见她过来,检票的小哥立刻把隔离带打开,放她进去,又连忙拉上,把像潮水一样涌动的女生堵在外面。

一个女生指着她,愤愤不平:“为什么她可以进去?”又瞪向旁边的检票小哥,“如果你们只放自己学校的人进,就不要在网上公开说欢迎其他学校的学生来参加啊!”

季绾绾一脸淡定,拿出一杯奶茶给脸都急红了的小哥,说?:“辛苦你们了。”然后她扫了一眼愈加嘈杂的人群,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之前开口抱怨的女生身上,“首先,我叫季绾绾,是H大的青协会长,也是这次大学生音乐节的总负责人。我本来可以走专用通道,但是你们把所有的入口都堵住了。第二,我们确实欢迎外校同学们来参加,并且不收一分门票钱,不过票先到先得,对谁都是公平的,你们要是真的想看,就应该早点来。”

她目光扫过女生们头上雪花形状的发箍,勾起一个笑容:“第三,你们要是真的想和卿雪岩有什么交集,不如努力下,成为我这样的人。”她打开一杯奶茶,插进吸管,轻轻地吸了一口,又慢条斯理地擦去吸管口胭脂色的口红印,“你们说,一会儿我把这杯奶茶递给他,他会拒绝吗?”

看见一群女生都愣在那里,季绾绾撩了下头发,“哼”了一声就扭着腰走进了大礼堂正门。

季绾绾一走进后台,小学妹就赶紧迎上来,急得满头大汗:“绾绾姐,你怎么才来呀?Rock那边出问题了!”

她愣了一下。Rock就是卿雪岩所在的乐队,也是这次大学生音乐节呼声最高的组合,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为Rock来的,其中又有三分之二的人是为了卿雪岩来的。

她蹙起眉,问:“卿雪岩出事了吗?”

学妹摇摇头,拉住她的胳膊,带她往Rock的休息室走:“是他的队友……”

学妹在路上把前因后果都跟她说清楚了,所以她推开休息门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而且已经提前想好了各种方案来应对可能发生的事。

她刚准备绽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就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手中被她打开的奶茶因为剧烈晃动洒出来一部分,她细细的高跟踩在水渍上,她顿时向后倒去。被她撞到的人想拉住她,却因为她坠下去的力太大,和她一起倒了下去。

接着噼里啪啦一顿巨响,等季绾绾反应过来的时候,卿雪岩的胳膊撑在她耳边,几乎像是在她身上做俯卧撑。

他不愧是出身于书香门第,这时候还礼数周全,冲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你好,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这个姿势并不适合问候,谢谢。”她暗示他应该从她身上离开。

他很快站起身,伸出手来拉她:“抱歉,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你有没有事。”

他的掌心温暖而柔软,她借着他的力站起来,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待她的目光扫到他身后的一片狼藉,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Rock乐队的成员从地上捡起一个麦克风试了半天,皱着眉看向卿雪岩:“雪岩,你的专属麦克风好像摔坏了哎。”

季绾绾自然清楚很多歌手都会定制最适合自己的麦克风,而且通常都价格不菲。她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

卿雪岩接过麦克风,轻拍了几下,然后冲她笑了笑:“没事,是我自己绊到了支架。”

别的成员脸色此时已经非常不好了,其中一个甚至露出鄙视的表情:“你们也太不专业了吧?负责人迟到,还……”

卿雪岩侧过头,轻声呵斥:“别说了。”他又看向季绾绾,依旧挂着温煦的微笑,“你们有备用的麦克风吗?”

她连忙说:“有的,有的。”

他轻笑一声,突然朝她伸出手,又意识到什么似的收了回去,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你别紧张,我很平易近人的。”

她脸红红的,赶紧转身去找备用的麦克风。

她是有点紧张,不过不是因为他咖位大,而是因为—

某些像山间雾又像林间风,虚无缥缈又牵动心弦的……感情。

二、交集

季绾绾在音乐节结束当晚就火了。

有人拍了她在大礼堂门口说的那一番话,尤其是她喝奶茶那段被单独截出来很多次。

她发现自己在视频里就像奸计得逞的小人一样。

评论有说她装×的,有说她霸气的,更多的是艾特卿雪岩,问他到底有没有喝那杯奶茶的。

H大官微也转发了视频:@Rock卿雪岩我们也想问下,卿哥哥究竟有没有享受那一杯被我们美女会长临幸过的奶茶呢?

卿哥哥是卿雪岩粉丝对他的爱称,因为读起来很像情哥哥,但是放在这句话里莫名就有些旖旎的味道。

她无意识地刷新着特别关注,突然最上面显示出一条最新的微博。

Rock卿雪岩:确实“享受”了,谢谢关心。

什么?!

季绾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根本没把奶茶给他好吗?

看那条微博下的评论疯狂跳动着,她连忙点开卿雪岩的个人主页,给他发私信。

绾别情:卿学长您好,您那条回应是什么意思?那杯奶茶我没有给过您啊!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复:给我发私信的太多了,加我微信说吧,我的微信号是×××。

她再三确认了最上方的ID,确定不是高仿,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之前说他平易近人,这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就这样,她就有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

好友申请瞬间就通过了。

她等了半天,发现他好像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主动发消息过去。

绾别情:卿学长,那条回应简直是无中生有啊,您能不能删掉呢?

卿卿意:我说的是真的。

卿卿意:我和我的麦克风一起享受了。

所以他加引号的享受是这个意思?她咽下一口老血,愤愤地打出一大串字符,又默默删掉。

绾别情:呵呵,学长您真幽默。

卿卿意:谢谢。

卿卿意:第一次有人夸我幽默。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卿雪岩有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属性呢?

上次回应掀起的轩然大波过了很久才平复。

季绾绾不仅在H大更红了,在校外也红了,甚至有人说她是追星的典范。

她在内心暗暗反驳,她才不是追星,她和他那些粉丝不一样。

别人看到的都是卿雪岩大二就组建了Rock乐队,大三已经是最负盛名的大学生乐队主唱,四处巡演,风光无两。

但她看到的是,他站在英语演讲大赛的领奖台上,青涩秀气的面庞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将金牌咬在贝齿间,似乎舞台所有的灯光都不及他耀眼。

那是他的另一面,没有网上铺天盖地的赞美,没有台下无数粉丝的欢呼,却让她心跳如擂鼓。

她在大一时第一次见到他,就想起那句诗—

雪覆岩眉涧有声,雾来雾去识阴晴。

最澄澈清透的初雪覆盖在青灰色的山岩上,涧水挟卷着细冰在岩间缓缓流淌,雾气氤氲自生,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拨开迷雾,这幅美景似乎就化成了他的模样,干净又美好的模样。

三、心动

H大音乐节过去没几天,闲到几乎长蘑菇的季绾绾又报名了英语辩论赛的志愿者。

在她的设想中,她将会在那个宽敞透亮的体育馆中再见她的梦中男神,虽然之前他的形象有些崩坏,但这不影响她的期待。可没想到的是,她又遇到了自己最不擅长解决的问题。

面前金发碧眼、眼窝极深的外国小哥死死地拉着季绾绾的胳膊。

外国小哥语速飞快地用英语问了一长串的问题,而她完全听不懂,欲哭无泪。

她试图用蹩脚的英文解释:“那个……虽然我戴着这个,”她指了指胸前的志愿者工作证,“但是我不是……那个……翻译组的,所以我听不懂……”

小哥一脸茫然:“What?”

幸好有人出来替季绾绾解了围。

男生上前一步分开她和小哥,声音清澈而富有磁性,流利地跟外国小哥交流了几个来回后,小哥连连点头,露出了笑容。

小哥离开之前,揶揄的视线还在他俩之间打转,问道:“Girlfriend?”

她身前的男生只是笑了声。

这句话她听懂了。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磕磕巴巴地出声:“卿……卿雪岩?”

他回过头,依旧带着如山间清风一般的笑容:“好巧,你来做志愿者的吗?”

她点点头,问道:“你……来参赛的吗?”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虚伪。

她明明就提早借职务之便,拿到了这次英语辩论赛的选手名单,看到他的名字赫然列于其中,才专程而来的。

他眨眨眼,笑着说?:“没想到吧?我除了唱歌,英语也挺好的。”

她的视线滑过他胸前的选手证,他的一寸照还是以前的旧照,和她两年前初见他时他佩戴的选手证上的是同一张,笑容青稚而恬淡。

雪覆岩眉涧有声,雾来雾去识阴晴。花开花落山如旧,添得黄鹂绾别情。

正是因为遇见了他,她才会把自己的各种昵称都改成“绾别情”,在心中暗自窃喜着与他有了如此委婉而美好的关联。

可是……他是不是不记得她了?

两年前,他是演讲比赛的选手,她是第一次当志愿者的新人,他也这样替她解过围,沉着冷静地解决了一个外国选手的问题。

她咬咬唇,试探道:“在我印象中……前年你好像拿过一个英语演讲比赛的奖。”

他“嗯”了声,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就有老师在远处叫他:“雪岩,来开个小会!”

他略带歉意地冲她笑笑:“不好意思,带队老师那边有事,我先走了。”

她按下心中的失落,也绽开一个笑容:“没事的,你快去吧。”

卿雪岩所在的队伍最后拿了这次比赛的金奖。

他作为代表被队友推出来发表获奖感言。虽然他来参赛的事并没有公之于众,但是台下仍然不乏他的粉丝。看到他上台,有女生起哄道:“唱首歌!唱首歌!”

季绾绾的心里莫名像打翻了醋瓶子。

他已经不再是那年奖台上青涩又害羞的少年,现在的他落落大方、优雅得体,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

也许曾经的她是十分之一,现在的她就是万分之一了。

她盯着前面叫得最热烈的女生,赌气似的翻了一个白眼。

他突然笑了,眼角微微弯下来,说道:“你们别闹。”

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递到大厅的各个角落,带上了电流的质感,似乎更加撩人。连评委都乐开了花,说??:“唱一个吧,大家都想听。”

他的视线扫过台下,似乎在她身上若有若无地停留了一秒,说:“那清唱一小段,希望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她立刻正襟危坐,简直比小时候听讲还要认真。

这时有志愿者蹑手蹑脚地跑到她身边,小声说:“绾绾姐,志愿者证书什么的还要你去打理下。”

她心里的小人已经泪流成河,面上还得露出微笑:“好的。”

离开之前,她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台上的卿雪岩,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眼眸。

他冲她眨了下眼睛。

她的胸腔内有什么在不受控制地飞快跳跃着—扑通、扑通。

四、往昔

季绾绾被叫走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比赛现场了,她跟着那些志愿者一起核对证书编号核对到晚上八点,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她跟小志愿者们挥手告别,想整理衣领时却摸到了自己空****的脖颈。她欲哭无泪:“坏了,我好像把围巾落在观众席了。”

小志愿者张大嘴巴,说:“现在比赛厅估计都锁门了吧,要不你明天再来看看?”

她苦着脸:“只能这样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心里想,白跑一趟的概率估计有80%,都怪自己太没出息,见到卿雪岩,魂都丢了。

而且她还没出息到出现幻觉了?她猛地停下脚步,声音都有点不自然:“卿雪岩?”

男生站在树下,不知道在望着哪里发呆,听到她的声音便扭过头来。他的鼻尖冻得有些红,看见她以后,他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你终于出来了。”

树上的彩灯时亮时灭,映照着他的面孔也忽明忽暗。斑斓的光影在他挺拔的鼻梁上流淌而过,勾勒出撩人的弧线。他将一个墨绿色的东西递到她面前:“发什么呆?喏,你的围巾。”

他手里那一团正是她的围巾,墨绿色显手白,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抓着她的围巾的样子很是赏心悦目。

见她还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他一只手抵着唇,“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不会忙傻了吧?怎么呆呆的?”

“啊?呃—”她回过神来,几乎是用抢的把围巾拽到了自己手里,然后胡乱围在脖子上,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你怎么拿到了我的围巾?”

“我在台上看到有人叫你出去了,围巾还放在椅子上,心想你肯定是忘记了。散场以后我留在那里等了你半天,直到保安大叔来清场,你都没回去。”

他怎么这么了解她?她把围巾往上提了提,想遮住通红的脸颊,辩解道:“嗯……主要是我那边忙得走不开,不是忘记了。”

他眼中的笑意清晰可见,也不戳穿她:“嗯,是我担心你冻到,才把你‘专门’放在那里的围巾‘转交’给你。”

她心虚地转移话题?:“真可惜,我被人叫走了,没听上你唱歌。”

他看着她,眼底倒映着火树银花。半晌后,他轻声说:“我再给你唱一次,好不好?”

临近圣诞节,街上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小彩灯,卿雪岩停在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前,使跟在他身后的季绾绾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圣诞树上挂着的除了装饰品,还有许许多多的锦囊,卿雪岩上下打量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他回头莞尔一笑:“你想不想写新年愿望?”

她有些惊讶:“写在哪儿?”

他从树上摘下一只锦囊,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看了一眼,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圆珠笔,把卡片翻到空白的一面,和笔一起递给她:“写在别人的卡片背面吧。”

她迟疑道:“这样不好吧……”

他把卡片和笔放在她手心里,眨了眨眼睛:“没事的,别人又不会再打开看。”

她捏着笔,犹豫了很久都没写出一个字。

他把手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跟她说:“快点写,写完我帮你把它挂在最高处。”

她侧过身:“那你别偷看。”

他笑了一声,听话地转过身去。

手被冻得有些僵,她还是一笔一画地认真写下新年的心愿:希望眼前人的心上人是我。

写完以后,她戳戳他的背:把袋子给我,我自己装。

他无奈地把锦囊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装进去,束好袋子口,递给了他。

他正踮着脚把锦囊挂在最上面的枝丫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你不写吗?”

他把锦囊挂在了最靠近圣诞树顶端那颗星星的位置。

“嗯,因为我感觉我的新年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

五、暧昧

季绾绾没想到卿雪岩说给她再唱一次是真的正儿八经地再唱了一次。

他给她挂完锦囊以后走了没几步,就带着她进了一个小门。

一进去,她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一个酒吧的后门。

他一边走,一边跟她说:“清吧,别担心。”

她咬咬唇,没说话。

在他心中,她该不会是那种容易受惊的小白兔形象吧……

酒吧里人并不多。在酒吧中央的位置,有一个穿着吊带的女生在台上唱歌。女生正好唱完一段,看见他以后就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他让她坐在正对舞台的吧台边上,走到了那个女生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