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结束的时候,她回到现实中,合上琴盖,拿起包,慢慢穿过窗边的月光走下楼,到了门口。
突然,圣坛后面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下来。
“谁?”千沐非常警觉,问了一句。
千沐站着听了一会,一切又恢复安静。她想到是晚上一个人在教堂里,又没开灯,可能是自己太敏感。刚准备推门出去,圣坛后面又传出噏噏嗦嗦的声音。
躺在后面的浩森感觉教堂又变得通明透亮了。
千沐回头望了望十字架,用力咽了咽口水,往圣坛走去。一边走,心里一边默念着:“主会赐福为善的人。主会赐福为善的人。主会赐福为善的人。主会赐福为善的人……”
那细碎的声音好像真的是从圣坛后面传来的。千沐轻轻走到厚布帘那里,想着可能是老鼠,不过,教堂的老鼠应该叫圣鼠吧。这样想着,千沐用力猛地掀开那块布,没有听到圣鼠的脚步声,桌边的阴影里好像横躺着一个人。
“谁?”千沐下意识捏紧包,脑海里想着该不该将脚上的一只鞋举过头顶。
“对不起……”
听到对方的声音很虚弱,千沐才放松一些,抬手拉了一下墙边的线,小礼拜堂的灯亮了。
在明亮光线下看清彼此的两个人,有一瞬间都忘记自己应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
过了一秒,望着千沐那张吃惊的脸的浩森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地上的模样,连忙转身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千沐着急地扔下手中的包,弯腰俯身下来用手去试探着碰触他额头上、嘴角上的伤。
因为疼痛,他本能地躲开,避开温和焦急的目光。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子?有人追杀你?”千沐说着望望后面教堂的大门。
“你走吧。”浩森的声音冷冷的。
“在上帝面前叫我扔下有难的人不管不顾,你到底存什么心?”
“关你什么事?即使打架又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那天,他看见你那样做了……当我在岛上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你背我回去,他全看见了。”看着眼前满身沾有血迹的浩森,千沐望着教堂穹顶上的壁画,眼里浸满了亮亮的泪花。
“……”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狼狈样子的浩森将身体侧过去,将背对着千沐。
“白痴,笨蛋。”千沐一边从包里取纸绢,一边小声用汉语对着他的后背说话。
“你在岛上也是说这句,是什么?说我吗?”
“你和人打架?为什么?”
千沐俯身用纸巾去擦他额头上的伤口,她将纸巾换了一面擦颧骨边上的小口子。一会又将手中脏了的纸巾扔到边上,重新抽出一张新的,用来拭他嘴角的污血……
那么近,她说话时微弱的吐吸,也许上次洗衣服时残留在衣服纱隙间的木瓜皂香,如清晨的潮汐推搡着他的整个意识。
将原本望着她的眼睛闭上,浩森试着躲开这温情脉脉的海浪。
嘴角的血迹因为太干,纸绢无法擦去,千沐将包里平时用来湿润脸上皮肤的纯净水拿出来喷了一点在纸巾上。
凉凉的纸巾一碰到嘴角,他愣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开,看见千沐正望着自己笑,“怎么?有点疼吧,以后别再跟人打架了,你那么会说故事,什么事用说都可以的,不是吗?”她说着又在喷了点儿水,接着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这是什么?”
“这个?”千沐摇了摇手中的瓶子,又看看眼前的浩森,神秘地说:“平安水啊。”
浩森望着眼前的千沐,看看身上的伤,若不是现在这样,又怎么可以与她这样接近?想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笑。
可一笑,脸上的肌肉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疼痛。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千沐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来牵他。站到一半的浩森又栽了下去,用手捂着腰旁的地方。
“让我看看。”千沐将他的手拿开,发现里面的衬衣红了一块,解开纽扣,发现一道斜斜的口子,可能是让又硬又利的东西给划开的。
“天哪。”千沐望着眼前的伤口失声叫了出来。
“没事……”
一时不知怎么办的千沐一边用打湿的纸巾擦拭,一边想着该用什么东西先将它包起来,她想到自己的衬裙,斜斜的一圈正好长够度,毫不犹豫的扯下来将浩森腰上的伤口小心地包起来。
“不行,你得去医院。”千沐小心翼翼地将浩森搀扶起来,在马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去郊外的小农庄。”还没等千沐开口,浩森就对司机下达了指令。
浩森紧握住千沐的双手,似在安抚千沐的慌乱,又似在寻找一种支撑的力量,“相信我,没事的。”
黑暗中,出租车借着朦胧的月光,向郊外的农庄驶去。
6
浩森喜欢农庄的悠闲与安静,以前妈妈常带他来。自从妈妈去世后,偶尔一个人来的他,不是因为和人打架想躲避暴跳如雷的爸爸,就是因为自己觉得太孤单、太想念妈妈。
时间在这里不管用。许多年来,屋里的陈设一直没有变,木地板,结实的粗麻包着木头桩子做的凳子,壁炉,墙壁上的麻绳和渔杆,小圆桌上还放着一只棕色的小木桶……妈妈或者外婆都曾用它装过刚煨好的木薯吧。
“这是你家?就你一个人?没有别的人吗?”
像是到了农场主家里,扶着浩森进门的千沐觉得很奇怪,前后看了看后问他。
“我很痛,你能不能少问房子的事多关心我一些?”浩森有些吃力地半躺在沙发上。千沐看到他额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嘴唇干涩。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楼上小房间的药箱,里面有清理伤口的药。麻烦你……”
千沐帮浩森倒了一杯水,把一个灰色的小箱子拿了下来放在木桌上。她望着浩森自己动手把上衣脱掉,熟练地清洗伤口,擦药,然后拿出纱布。
“能帮我一下吗?”浩森这才抬头问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千沐。
“哦……好。”千沐将纱布轻轻绕过他的腰,一圈,两圈,三圈,他腹部的肌肉硬硬的凸出来两块,千沐看见,慌忙把眼光望向伤口上的纱布,用说话来消除这种尴尬:“你好像很懂得护理……很熟练的样子……”
“经常这样,就用不着去医院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常……打架吗?”千沐替他把衣服穿上。
“越是这样,越是很难死掉。”浩森躲开千沐望着自己的眼神,望着窗的方向。那里有架老的木钢琴。
“你晚上弹的是什么曲子?”浩森望着窗前的钢琴,神情恍惚地问千沐。
“什么?”仍然想着他的心事的千沐,还没有回过神来。
“教堂里,只有月亮照着的时候。”
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的侧面,千沐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很孤单,自己心里突然有种想要去温暖的感觉。
她慢慢走到钢琴面前坐了下来。舒缓而忧伤的音乐回**在夜里,是刚才在教堂弹奏的曲子,浩森靠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着。
“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也是第一次弹给别人听……还没写完,所以……听上去有些奇怪,是吧?”
千沐停下,转过头望着窗外远处零星的灯火,轻声问着。
见浩森没有说话,千沐走到沙发跟前,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秋天已经悄悄来临,郊外的晚上已有些寒意。
千沐将壁炉里的火生着,又从里面房间的壁橱里取出盖的东西替他盖上,整理好药箱,将脏的碎布和药棉扔进垃圾筒。收拾好后,拧灭了电灯,她自己才慢慢上楼。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浩森睁开眼睛,壁炉内的光亮将屋子里照得朦朦胧胧。
“知道人们为什么会在点燃篝火的时候围坐在一起吗?”
以为浩森已经睡着的千沐听到他忽然说的话,站在盘旋上去的木楼梯中间,转身望着壁炉内扑闪扑闪地亮着的火苗。
“因为火的亮光可以让时间停止,那样,快乐就会一直快乐,悲伤就会一直悲伤……”
浩森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千沐依然站在那里望着,一动不动。
“为什么?点燃火后自己却要离开呢?”
浩森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声音有些哀伤。
千沐慢慢从楼梯上下来,脚步很轻很轻地走到浩森眼前坐下,将头枕在浩森躺着的沙发边上。两个人借着壁炉的温暖光亮一个躺着一个靠着,相互依偎,都想起了离岛上的时光。
“岛上也可以生火的吧?”千沐的声音很小,浩森还是听到了。他坐起来望着趴在沙发沿上慢慢睡着的千沐,像在暗房里替照片上的她抚弄额前凌乱的发丝,伸手捋了捋遮住脸的头发。
可能太累了,千沐一下子就沉睡过去,应该是趴着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舒服,便慢慢顺着沙发沿倒到地毯上。浩森站起来,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替她盖好,望着她睡着的样子,心旌乱了阵脚。
对千沐而言,这是一场又深又长的好梦。
可是在浩森的梦里,他却看到了千沐,看到了自己开车撞死了千沐。
浩森开着红色奔驰经过路口,车的音乐很吵,他看见穿过马路的千沐,早早就踩了刹车。但不管用的刹车致使失去控制的车子冲向她。被撞到汽车前窗的千沐从他的眼前摔出很远,最后摔在路中间,浩森跑出车来,看见地上的千沐浑身是血。他抱头站在马路中间。觉得天旋地转……
从梦里挣扎着想醒过来的浩森甩开枕头,挣脱沙发的靠垫,重重地摔到地上。
腰间的剧烈疼痛让他醒了过来。他终于切身体会到那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导致了心情的巨大变化,因为那个人,千沐她正在改变一直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日子的浪**子。
全身已经汗得湿透的浩森站起来,看到桌上仍冒着热气的白米浓粥,还有留在桌上的纸条:
这是早起做好的,
可能有中国早晨的味道。
拿着纸条走进厨房,想到千沐大清早开始忙碌的画面,他倚在门口笑了笑。
“千沐,千沐!”
他转身对着楼上叫着千沐的名字,却没有人应。
以为千沐在屋外,浩森捂着伤口屋前屋后叫着她的名字,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紧紧地捏着手里的纸条,浩森靠着门口台阶边的柱子慢慢坐在了地上。
“千沐……”
晴朗的天空像巨大的蓝色水晶罩,他感到了自己身处其中的孤寂感。
妈妈,我遇见一个自己一心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人。妈妈,请您帮我找到她,让她知道吧。
接着又想到爸爸和敏妍家的约定,还有妈妈去世后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经不能这样去想了,浩森一边低头苦笑着,一边展开手中早已被捏成团的纸条,望着上面的字迹,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他埋起头来,有两片叶子在一阵风过去的时候落到了他的脚边。
<!--PAGE10-->如果自己就是那个强而有力的根须上面的一处枝桠,如果枝桠不能自己离开根须,他只能接受现实吗?
做这样一枚落叶吧,自由地落下,和那个人在泥土上相见。
7
抱着大牛皮纸袋的千沐出现在农庄前面的木桥上,像是刚从市集回来。远远看见坐在木廊上的浩森,她甜甜一笑,慢慢走到他旁边。
“在等我吗?还光着脚呢。”
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想法里的浩森被千沐的声音惊了一下,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一时语塞起来。
“我……哪有?”
“别光脚坐在这里了,快进去吧。”千沐冲一副孩子模样的浩森笑笑,自己先推门进了屋里。
他站起来,望着千沐的背影,她刚才笑着的那一瞬间,真像是妈妈回来了。
千沐将牛皮纸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食物放进厨房,日用品放在屋里合适的地方。
“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些?”
“即使一个人生活,也该懂得照顾自己不是吗?这里……什么都没有,像久没有人住过一样。”
“……”
“不饿吗?为什么不吃早餐?味道不好?”
浩森望了一眼千沐,当着她的面走过去将那碗白米浓粥吃了个精光后说:“味道很不错,再来一碗吧。”
“啊?”
“怎么了?”
“只有一碗。”
“不会吧,刚好一碗?”
“……”千沐点点头。
“你……你自己吃过了吗?”
千沐摇摇头。
“那走吧。”
“什么?”
浩森上楼换了件亚麻色的上衣,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
“在农庄附近的马路上等我。”只说了这一句话,浩森便将电话挂了。穿上鞋子,拉着千沐的手便出门。
“可是,我买了……还没……”千沐的意思是刚刚去农庄买的食物就是为了做吃的,应该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做好了。
“出去吃吧,别做了。”
出了农庄,浩森走在前面先上了木桥,他回头站定,注视着在后面慢吞吞迈步子的千沐。
两个人沿着土路像散步一样走着,能够感觉秋天的脚步慢慢近了。路两边的小灌木丛里挂着红色的小果子,应该是不能食用的山荞子。平坦的田野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峦脚下,墨绿色之后应该就会出现深褐,然后再逐渐变浅,浅褐和黄色,有山槭的地方还会变成火红呢。
“我喜欢走在土路上的感觉,尽管下雨天会弄脏了鞋子。”浩森边走边将目光放在不确定的远方,这样说道。
“看过《大路》吗?还有在读完小说《TheBridgesofMadisonty》的时候,我就想以后要有一辆像Roboart或者温奇爷爷那样被刷成许多种颜色的车子,开车游遍自己想去的地方。最重要的一点,只走土路,不走公路。”
<!--PAGE11-->“你?”浩森停了下来,扭头望着千沐笑着。
“你笑得好奇怪。”千沐沉浸在自己的理想里,对浩森的反应不屑一顾。
“哎呀,想法还真酷啊。”
“不是想法,是成为旅行家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也不是不可行,从首尔到光州的土路就够你走很久了。”
“是中国。身为旅行家,不多多地了解自己的家乡怎么能行呢?”
“你不是钢琴家吗?”
“谁说成为钢琴家就不能再成为旅行家了?”
“你还真知道说!知道走土路的代价吗?不知道最近的加油站还有多远,不知道前面的路是否行得通,被路上的不明物体扎坏轮胎的情况也常有,更重要的是没有同伴的话,还会有遭遇路匪劫持的可能……”
“他们为什么要劫持我?除了车子,我可什么都没有。”千沐理直气壮地说。
“真的什么也没有吗?”浩森斜着眼睛看着千沐。看到他一脸的坏笑,千沐想到上次在料理店发生的事情,脸一下子又红到耳根。
原本一直望着千沐的浩森,看到她突然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脸时马上将目光移开后四处张望,以此来掩饰心里的无所适从。
有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
土路尽头的公路上停着一辆红色轿车,浩森和千沐的身影走近时,车门打开,出来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子。他打开后面的车门,请浩森和千沐进去,自己再坐进驾驶座上。
车子慢慢往市区行驶,快到利川道的时候,浩森突然开口说:“好了,停下吧。我来。”
穿深色西服的男子出来后,站在了路边。浩森坐到驾驶座上,将车开到河上的桥屋前。
“为什么来这里?”千沐一脸迷惑。
“你不饿吗?都赶上人家的午餐时间了。”浩森走在前面,向那些一一向他鞠身的人点头。
听浩森这样一说,千沐才感到自己早已饿过头了。
从窗户往外看,除了水就是岸,景色没什么奇特。千沐张望了一下,将目光放在眼前的水杯上。
“有什么不一样吗?”浩森问她。
“什么?”千沐抬起头来,眼睛圆圆地瞪着眼前的人。
“眼睛别睁那么大,周围的皮肤过度紧张失去弹性,容易产生皱纹的。”浩森不紧不慢地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千沐白他一眼,将目光别过去,望着窗外单调的景色。
“下次,晚上再带你来吧。”
“谁说要再来?!”千沐气嘟嘟地说着。
“其实……那么大的眼睛……很美。”有些人就是这样,说出心底的话永远比说敷衍的假话要难,但若说了,却比谁都认真。浩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也望着窗户外,那里有艘船,船上的人好像在打捞什么东西。
食物上来了,全是中式菜。
<!--PAGE12-->浩森拿起筷子,银质的筷子与碗之间轻轻擦了一下,发出很脆的声音。他夹住一块蒸盘里的白芋片,放进千沐的碗内,笑着对她说:“离岛上的照片,想看吗?”
“你的照片?”千沐轻轻咬了一口白芋片,随口问道。
“嗯,不过照片上是你。”一边说,浩森将手里的小碗递到千沐面前:“替我盛碗米饭。”
“你什么时候拍的?”
“你摔倒的时候。”
“怎么可以偷拍别人?”
“偷拍?突然撞进镜头里的人,害我白白等了一下午时间的人,那照片上就不是讨厌的金鱼眼,而是可爱的琵鹭。”
“金鱼眼?你……”她接过小碗,将糖醋鱼的大脑袋全塞了进去,将整盘鱼也放在了他面前。“这么不喜欢鱼吗?那就吃完它吧!”
千沐守着他。浩森望着盘子里的鱼,说不出话来,将整条鱼全吃完后,望着桌上一堆零碎的骨头,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不行,我的肚子。”浩森捂着肚子向卫生间冲去。
千沐忍不住发出了一串欢快的笑声。
浩森回来的时候,千沐将说:“我得先回去了。”
“等一下。”
浩森看看桌上,每个盘子都差不多了。
“怎么了?”
“跟我走吧。”浩森说着将钱放在桌上,拉着她便走。
“去哪里啊?”
“先上车再说。”
“我要回家。”
“现在还早,先上车再说。”
将千沐硬塞进车里,浩森从另一边坐到驾驶座上。
“你要做什么?”千沐望着浩森的眼睛。
“带你去一个地方。”
“谁能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唯一能做的是和别人打架。我要回去,让我回去。”千沐脱口而出后,后悔不已。
浩森愣了愣,不再说话,一反常态地平稳而有些缓慢地开着车。
从激动到迷失坚强的自己,最后变得一筹莫展的,反而是他浩森。像因为长年挣扎变得无力、索性一头扎进温柔陷阱中的孩子气的兽王那样,他将最后可以帮助自己回到原来样子的希望也放掉了。
现在,只是希望她住的地方很远,很远,永远也不要抵达。
在肖允儿家门口,千沐从车里出来,一直不说话的浩森从车里出来跟在她后面走了几步,突然说道:“提前实现你的梦想吧。”
“什么?”
“我们去旅行吧,只走土路的旅行。”说着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我都找遍了,你在哪里看到的?”千沐看见是自己在离岛上丢失的手机,
一边伸手去接,一边问。
他没有马上给她,而是望了早已没有指示灯的电话一眼,突然向空中甩手出去。
院墙外花园的茂密树丛里“咚”的一下,电话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你疯了?为什么扔掉我的电话?”
<!--PAGE13-->“用了很多年了吧,电池也是坏的,用这个吧。”说着,他从另一边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新款手机,放在了她手上。
“……”
望着红色奔驰渐渐远去的背影,千沐愣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按响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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