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怎么样?”纪景安的瞌睡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胸口,丝质睡衣有一小块沾水打湿,隐隐透出白皙的皮肤,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姜南橘的眼中水汽氤氲,抬起头直直地看进他幽深的眼眸,一言不发,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先试着在他嘴唇上轻轻贴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她的唇柔软冰凉,似有奶糖的香味,吻技却生涩而别扭,不带一点感情,只依靠着那丁点孤勇,带着十足的蛮力,几乎用上了撕扯的力道。
嘴唇传来的细微疼痛,让纪景安瞬间空白的大脑稍稍清醒,意识到她踮脚的时间太长,整个人不自主地向后仰去,他本能地伸手扶住她的腰。
似是受了鼓励,她的手又摸索着去解开他的睡衣扣子,动作僵硬手指发抖,抖得纪景安哭笑不得,忍不住想提醒她,引诱别人乱情,其实还有种更快的方法,就是先可以把她自己的扣子解开。
实在解不开扣子,她干脆放弃,转而向下,直接把手伸进他的睡衣下摆,冰凉的手指,像在寒冬腊月的冷水中浸泡过一样,激得纪景安全身的骨头都开始战栗。
纪景安是个男人,没有那么强的定力,如果再任她撩拨下去,不敢保证不会擦枪走火,于是一把握住她的手,强迫她停下动作,咬牙切齿地问:“姜南橘,你到底想怎么样?”
此刻的姜南橘,红肿的唇瓣沾了斑斑血迹,显出刺目的殷红。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懊恼自己的懦弱无能,明明下定决心把自己交付给他,却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颤抖着退缩。
她低声下气地求他,“景安,我不想离婚,不要跟我离婚,外公病好了我们也不离婚,好不好?”
他问她想怎么样,她却一个劲地只说不想怎么样,纪景安无端想起那晚,他问了清明是谁这个问题之后,她失态痛哭的模样,隐隐地感觉到姜南橘对他似乎并不是爱,更像是想抓住他,留在他身边的一种执念。
纪景安生硬地甩开她的手,用手指抹了抹嘴上的血,“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先学学怎么不把我的嘴唇咬破吧。”
说完他转身,重重地把门摔上。
姜南橘失神地看着眼前这扇门,她觉得自己似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机械地重复着纪景安方才说的话。
他说让她学什么,怎么不把他的嘴唇咬破?
所以是默许了下次她还可以亲他吗?
那他究竟有没有同意不离婚?
纪景安回到房间里,在床边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一只手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
他半晌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忍不住起身重新把门打开,姜南橘果然站在门口,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动过。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还站着干什么,不想感冒的话,赶紧回去睡觉。”
姜南橘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冷,刚才走得急,她忘记穿拖鞋,此时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底渐渐蔓延上来。
冲动过后,她又变回了那副顺从的模样,揪着衣角默默地转身回卧室了。
纪景安知道自己这一夜,大概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其实这几年来,他一直没能理解,姜南橘对他那样执着的爱是从何而来,她自己所认为的爱,究竟是怎样产生的。
这份爱,一见钟情无法解释,初见时她穿着病号服坐在病**,脊背挺直,模样乖巧,他用听诊器去听她的心音,除了病理性的杂音之外,心跳平缓有力,毫无波澜。
倒是他自己,对这个眉目清冷的姑娘印象十分深刻,以至于后来受老爷子之托照顾她时,格外尽了几分心力。
日久生情,似乎也说不通。虽然后来他一度对她照顾有加,但是自从家里擅自做主定了婚约之后,他就再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后来迫于压力娶了她之后,扪心自问,他更是没有给过她分毫的关爱。
感情里存在一个叫作及时止损的概念,没有人会在一段感情中无限妥协,骄傲如宋暮歌,在意识到纪家父母不喜欢她,意识到她可能会因此饱受委屈的时候,也果断放下他们多年的感情,选择出国。
而他却一直不知道姜南橘的底线在哪里。她不介意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结婚买房装修统统都很好说话,婚后他冷落她忽视她甚至三天两头不着家,她也毫无怨言。
偶尔出现不愉快的小插曲,她也会闹脾气,说几句狠话,可这些都不需要他花精力去理会,因为她似乎记性很差,不懂得什么叫记仇,仿佛睡一觉之后大脑就会自动清除这些不愉快的记忆。
直到他提出离婚。事情就是从他提出离婚之后,开始变得不一样。如果说在这之前她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那在这之后她完全变身成女战士,没有铠甲没有武器,却仍然会为了婚姻而战斗。
似乎这段婚姻,是她生命中唯一值得去坚持去争取的东西。
因为她的爱太过强烈,又显得来路不明,纪景安总是下意识地去抗拒。相比姜南橘的爱,纪景安对她的感情,起码提出离婚之前,大都是纯粹的同情。
每次看到姚筱婧,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姜南橘。
姜南橘比纪景安小一些,大约是和姚筱婧同岁。姚筱婧性格张扬爽朗,姚老师和师母都很疼她,很早便开始替她寻觅佳婿。而姜南橘生来即被父母抛弃,长大后作为替身才得以走进家庭,后来又被困在这样荒唐的无爱婚姻中。
生活从来都充满了苦难和不幸,可她的不幸却至少有大半,是拜他所赐。
这段时间以来,他却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似的,忍不住去担心她关心她,忍不住为她过生日,忍不住因为她醉后说出的一个名字而心神不宁,甚至看到她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时,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宣示自己的主权。
而他心理防线真正的崩塌,应该是在今晚,就在方才,他的嘴唇被咬得生疼,她固执而笨拙地想把自己交给他,她光着脚眼泪汪汪地转身离开,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她拥在怀里,撕下她的面具,看看她唯唯诺诺的外表之下,究竟藏了怎样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