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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世界(2 / 2)

“有些真相说出来会毁掉你信仰的一切。”飞碟看到乌龟渴望的目光,说道:“好吧,人类界是人类的影子,动物界和外星界也是人类的影子,人类才是所有世界的主宰,甚至是,”飞碟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世界的创造者。”

“这是我听过的最离奇的事。”乌龟坚决地摇头说,“我绝不是谁的影子,我只是我自己,要说创造,我也参与创造过这个世界。一百多年前,我在这里拉了一颗樱桃的种子,后来它长成一棵樱桃树,就是这一棵的祖先。一个商人看中了它,把这块地购置成家族的产业,一直传承到今天。今天这个小屁孩能在这里坐着发傻,这一切都源于我一百多年前拉的一泡屎。”

飞碟说:“那是不同的创造,很多事情超出你的想象。这个世界尚且是与人类最接近的一类,我到过一个外星界的世界,那是由三颗太阳照耀的星球,火焰之舞在那个世界的上空永恒变幻。在那个世界一百万年的时间里,那里与人类世界没有任何关联,但是,人类的影响力同样深达那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块砖瓦,和无数个世界一样,那个世界也是人类世界的投影。”

“怎么证明你说的?”乌龟问。

“你们知道得太多了,”飞碟警告道,“到此为止,再说下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活了几个世纪,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乌龟说。

“我只能活八个月,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甲虫说。

飞碟仿佛在沉吟着什么仪式的咒语,又像是一场宣誓,他终于说道:“寻找造物主的研究是被绝对禁止的,但是有那样一群人被称为‘黑科学家’,它们研究三界的语言、社会结构、行为特征,等等。这样的研究秘密进行了几千年,黑科学家有的失踪了,有的被杀害了,更多的知情者被流放,最后黑科学界得出一个结论:动物界和外星界都是由人类界衍生出来的,最终,人类界也是他们自己的衍生体。我们称那个发源世界为‘主体世界’。”

“太荒谬了,我们说自己的话,有自己的思想,我,和它,”乌龟推了甲虫一下,甲虫赶紧立正站好,“你看像影子吗?”

“你们两个人?”

“是的。”

“我说两个人,你答应了,你没有意识到,你的语言里是用‘人’来指代个体的,为什么人类分‘他’和‘她’,动物却只有‘它’?他们有时候也会用‘他’或‘她’来称呼你,但那只代表他们喜欢你,不代表你属于这个世界。你没有意识到,你的语言是按人类的习惯来创造的,我们的都是如此。”

甲虫插嘴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词语往往暗示着世界的规律。”

飞碟说:“没错,因为世界是由词语建造的。”

乌龟惊愕得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世界是一个……”它由于震惊而说不出那个词来。

“故事。就是这么回事。”飞碟平静地说,“世界是有限的,因为故事就这么大。”

一阵冰凉的夜风吹来,乌龟和甲虫齐齐颤抖起来。天上的星星像隔了一层水汽一样眨着眼睛,真实和虚幻的感觉交织起来变成旋涡和闪电。当震撼的神经电流还在乌龟的体内横冲直撞的时候,头脑简单的甲虫首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它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这是人类创造的世界,为什么那个人类小男孩那么孤独?他做的事情并不能让他得到快乐,虽然我们的生活也不完美,但是我们可以找到快乐。”

飞碟说:“也许那就是生活的真相,这就是美好的希望。”

乌龟说:“他们热衷于创造一个个世界,是为了真相还是希望?”

飞碟说:“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当黑科学界得知主体世界的存在后,就试图还原出主体世界的样子,这比预想的容易,因为人类创造世界总是带着他们自己世界的影子。然而不止于此,人类用真相建造世界,又取出真相去还原他们的世界;用希望建造世界,又取出希望去改变他们的世界,这是他们的天性,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飞碟神秘地凑上去小声说:“有一个秘密的计划:用我们的影响力去反向建造人类的世界,这个‘反向工程’已经初见成效,在他们的电影、杂志、T恤、机器宠物上,甚至他们新创造的世界里,都渗入了我们的影响。现在,‘反向工程’的种子已经播撒到各个世界中。这是一场伟大而持久的战争,谁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呢?”

飞碟说到这里发出金属般邪恶的笑声,虽然在它的铁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邪恶的笑声让乌龟在这绝望的真相中看到一线温暖的希望,乌龟说:“我忍不住想问,你真的是一个流放者吗?”

“为什么怀疑这个呢?我当然是一个流放者。我们流放者有一首歌:星星只是抵达你眼底的光芒,但我们永不放弃,让你知道到处都有家乡……”飞碟唱了两句笑起来,“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它总会有点跑调。”

乌龟也笑起来,它望望头上的星星,它们闪烁着挂在樱桃树的枝丫上,好像一树的果实。乌龟说:“世界突然变了这么多,我有点累了,我想我今晚会睡一个好觉的,只是不知道睡不睡得着。”

甲虫已经在乌龟背上不断点着头打瞌睡了。飞碟想说那件事,又打住了,它轻轻说:“做个好梦,明天一切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