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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侏儒之死(2 / 2)

这是一个空****的巨大帐篷。舞台正中有一束光,没有观众,也没有表演者。啊,不过也无所谓。至少现在这个地方是我的了。我一直梦想着可以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哪怕没人出场来为我表演。这样的情景就像风之皮尔城一样捉摸不定又实实在在。我一直觉得我所长大的地方其实只是一个更大些的帐篷而已。千百年来精确上演的生老病死只是光阴的一瞬。我们住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面,等待着观众进来,而这些冷漠的看客却从来不曾真正融入我们的生活之中。

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种荒唐的念头,包括马修。他是一个好男孩,诚实善良,如果他知道我这样想会很难过。

我没有告诉过他我一直盼望着离开风之皮尔城。

那些外乡人总是神神秘秘的,说他们来自遥远的大陆。

因为海平线是弧形的,海水会落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去,所以风之皮尔城的人永远不可能用望远镜看到外乡人口中的“故乡”。

是的。就连最高的白色灯塔也无法让你看到他们的故乡。

他们只说愿意说的话,这无疑使这些外乡人隐藏在内心之中的冷漠加倍地表现出来。所以除了提问和听取千篇一律的回答,我不愿意和这些人打交道。

然而此刻,当我独自一人坐在马戏团帐篷里,心情已经开始愉快起来。这些木头做成的长条木凳被来来回回的观众们(确切地说,是他们的屁股)擦得油亮油亮的。曾经涂过红漆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鸡血似的,有点儿难看,但叫人快乐。

我闭上眼,再睁大。这是一个游戏,四周没有人的时候,我经常这样玩—闭上眼,再睁开,下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可能就是开膛手。这个被称为“开膛手”的男人神出鬼没,从不按常理出牌,我相信他会比外乡人友善得多。他是我“离开风之皮尔城”这个伟大计划的一部分,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当然,大部分时候我睁开眼看到的都是祖父和马修。

突然,我看到在深红色的帷幕之后露出了魔术师的脸—那张戴着白色面具的、毫无表情的脸。

魔术师的瞳孔透过面具上的孔洞盯着我。我站了起来。这时他伸出一只食指,竖在面具上原本应该是嘴唇的位置。

“嘘—”我仿佛听见他这样说。

接着,他整个人消失在了帷幕的后面。

我追了过去,那里却什么也没有,只听见帷幕外面的人正吵吵嚷嚷地议论着死去的侏儒。

“可怜的人。”他们说,“凶手把他从头到脚对剖成了两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