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赶忙追上去，用最恳切的语调说道：“请您告诉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威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简而言之，其他器官培养舱也陆续出现了和三十五号舱相同的状况。我们的订单被大量取消，医院瘫痪，目前船长已经宣布飞船进入紧急状态。”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更多现场信息发送给骆明，其中竟然包括连艾德蒙都没有找到的培育舱立体模拟图。从这份资料上看，椭圆形的七号甲板上，上百个器官培育舱彼此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向内的螺旋形状，仿佛是水波中的漩涡。
骆明忽然想起艾德蒙刚才的话，他问道：“这些培育舱之间有联系吗？”
“营养通道是相通的，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它们并没有完全隔绝。”秦威这一次果然十分配合。
这个答案让骆明陷入沉思。五分钟后，两人到达七号甲板的封锁线外，白发苍苍的女船长站在成群的机器警察中间。她看到骆明，神色明显有些不快，大声问秦威道：“你带他来做什么？”
“骆明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船长阁下。”秦威简单地回答道。
船长颇有深意地看了骆明一眼，后者则借着查看事发现场的机会躲开了她的视线。“艾德蒙，”骆明轻声说道，“我记得你上次发来的资料里面，有一个培育舱是以神经系统为主的？”
没有回答，这一次艾德蒙消失得十分彻底。骆明不得不拿相同的问题去询问秦威，这次大副爽快地开口了：“是零号舱。不过那里并不是培育舱，而是保存舱。它保存了一些特殊的大脑。”
“我记得大脑不在可替换的器官之列？”
“当然。”秦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亚当’里培育出的大脑是没有记忆的，替换大脑会让人变成傻子……谁会这么做？”
恐怖的寒意顺着脊柱蹿上头顶，骆明感觉自己离答案已经非常近了：“那么零号舱里这些是—”
秦威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一些重要人士在临死之前，把大脑寄存在这里，我们调节了零号舱里‘亚当’的基因表达方式，使他们进入更为缓慢的衰老状态。”
“你是说这些人的肉体死去，精神却活着。”
“他们的精神在休眠。”秦威有些不耐烦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想去零号舱看看。”
“零号舱一切正常。”秦威警惕地看向他，“船长亲自去确认过。”
骆明坚持道：“上一次您和船长也以为一切正常。”他看看秦威的神色，又道，“我很担心事情恶化的速度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快。”
或许是因为情况的确已经超出了秦威能够掌控的范围，他最终同意了骆明的要求。零号舱位于七号甲板的底部，由所有培育舱共同构成的“旋涡”中央。当舱门被打开之后，骆明一时间无法形容自己眼前的一切。
从天花板垂下来的众多“亚当”薄膜之中，包裹着一条条人类脊髓和一颗颗大脑，在“亚当”之间，膜状物已经包裹了所有的串联通道，使之真正成了一张“网”—一张由神经元、脊髓以及大小脑构成的立体网络。而在地面上，则整整齐齐摆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光洁、**、冰冷；另一个，则是一张鼓囊囊的人皮，敞开的腹部皮肤之下，是按次序“堆放”的内脏：大肠、胃、肝脏……
—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人类零件。
“上帝，这又是什么啊……”秦威喃喃地说道。
骆明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揭开覆盖在零散器官之上的人皮，在应该是胸腔的地方，有一截明晃晃的白骨，格外瘆人恐怖。
“他的肋骨……‘亚当’的肋骨。”骆明脱口而出，“他想要创造一个‘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