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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贴心领导(1 / 2)

新部长武匀成了悠然派,一切问题都放手、放权交给景宁去做。景宁案头上满满的日程表只见被增长不见缩短,像不断上紧的发条催命般的催着她。冷不丁的,各方面还有意外紧急的事情插一杠子来捣乱,景宁彻底忙翻,比当年刚进公司搏出位、当小跑腿时更疲于奔命。

但没人同情她,因为手下各路人马也都被她催着赶着,走路都是小步跑,上班像打仗一样,加班回家后只有散架的力气。

武匀见她吃力,从老卫和韩帅手里抽了人手给景宁用。这些“久仰”景宁大名的人来了之后狂呼“救命”吃不消,不免有些对抗牢骚和小摩擦频频出现。这些怨气景宁感觉到了,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她没必要、也没工夫解释什么。

武匀看在眼里,不着痕迹的帮景宁润滑人际关系和工作气氛。他人随和没架子,立刻成了温暖贴心牌的领导,号召力陡升。

两相比较,谁都知道武匀仁善被景宁夺了权,景宁欺他刚来趁机架空了他,又把老卫和韩帅排挤了出去,大权独揽。

石头儿是知情人,批评武匀:“你这可不对,怎么逮住能干听话的可着劲儿欺负,用个没完没了?”

武匀不觉得自己欺负人了:“景宁又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前几天给我甩摊子您不是也看到了?石总,景宁这种不争不抢踏实干活的人,适当的时候给她个待遇吧。”

提起这事石副总就有气,“给过她大好机会,她端着架子不争取,这会儿?没机会喽。”

武匀惋惜,“是啊,她几个月前这么拼命的话我也没机会来这里。”

石头儿说起了近期的两件大事,“有个奇怪的事,S城的一个大集团的子公司主动来联系咱们,对方点名要和景宁谈,这是什么路数?对方的人已经来了,级别也不低,一会儿你慎重接待一下,最好能打开合作。还有,分公司的总经理身体不好退休了,两个副总经理回来述职,你和他们多接触接触,日后都是要天天打交道的。”

“点景宁的名?”武匀听着也觉得蹊跷,沉思着点头,“景宁现在是有名头的人了,我快罩不住了,万一有人来挖她怎么办?”

石头儿哈哈笑,肥短的手指捋过光亮的头顶,“好啦好啦,我去帮她跟上面争取个待遇,不然你天天跟我念叨我可受不了,但是能不能要来我可不保证啊。”

武匀也笑了,和石头儿一起去了董事长办公室把S城的贵客接回了自己的部门。

这位大客户是位年轻的大小姐——邢柯。头衔很高,让人惊诧于她的年轻;可惜的是业务一点儿不懂,冷不丁说出来的话都外行,着实让人跌破眼镜,同样让人理解了她的年轻。她的两个随行才是明白人,但都兴致不高,因为两家的业务交集很少,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合作微不足道,反而耗费精力。

到了武匀办公室,邢柯望望窗外的风景,觉得这个城市从这个角度看依旧非常的不够时尚,普普通通的没有风格、毫无气质,楼房太矮、立交桥不够有气势。她坐下来打量打量武匀的房间,也只觉得呆板,而且椅子太硬了。

邢柯对武匀毫无兴趣,其实她对这家公司的任何事情都没兴趣。刚才已经客套过了,此时她径直问:“景宁在你的部门做什么?

“独揽大权。”武匀答,想想景宁这些天的表现,名副其实。

邢柯觉得好笑,“不至于吧,不就是个小职员?”

“邢小姐和她认识?”武匀感了兴趣。

他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位大小姐是被放出来锻炼的独生女,准备培养起来接掌她父亲的巨型企业。也就是说她此行是来学习做生意的,两个随行的助手都是老成精明的角色,是保驾护航的助手兼老师,而拍板做主的则是这位年轻的学员。

这是个很有趣的组合,和这样的阵容打交道,武匀对前景不很乐观。

柯柯耸耸肩,“我不认识她,她和我一个朋友认识。说找她谈合作能帮她完成任务多提奖金,我就顺便做个人情呗。”

“邢小姐和你的朋友都很热心。不过景宁拿的是年薪和等级奖,没有什么任务。如果不是非她不可的话,我换别人接待你们可以吗,景宁这几天脱不开身。”

邢柯瞭一眼武匀,不满露了出来,“我们也很忙,这可是你们董事长指定她的。”

说话间,虚掩的门被外面的人象征性的叩几下后就推开了,进来的恰是景宁。

见有客人背对自己坐着,景宁不知道武匀是不是有时间处理她的事,手中一摞文件对武匀示意的晃了一下,如果武匀摇头她就准备走了。

武匀则用了询问的目光,准备处理她的事情。景宁就走到他身边把文件、报表和财务凭证摊开在武匀桌上:“你得签字,着急。”

景宁解释说明一个,武匀签一个;武匀穿插着问她几件事情的进展,景宁答得利落。两人的对答你来我往,言简意赅,像快棋赛一般简洁明快。

景宁完全忽略了客人,更没留意到这位客人在打量她:挑剔的看她的脸蛋、身材、衣服的牌子、头发的颜色、戒指戴在哪根手指上、说话的声音、语气和节奏……

办完事情景宁快步就走,手都搭在门上了被武匀叫住:“等一下。”

景宁回身,正正看见方才背对自己的女士此时转过头来在看着自己,微微偏着头笑得很温柔,正是邢柯。笑意亲和温柔,是来自三万英尺高空标准的职业微笑。

猝不及防的景宁看着这张脸,恍若掉进梦里,不知身在何处。瞬间回到冰冷冬日陌生的都市街头,在咖啡馆里看当日的楚端与眼前的邢柯挽着手乘车离开。

武匀在给她们互相引见,吩咐景宁陪美丽且有权势的邢柯小姐了解公司的情况。景宁渐渐的回了神,弯起唇角依次对邢柯和他的随行点问好意,然后直接拒绝任务:“部长,我忙不过来。”

武匀正要说话,邢柯怕他说出方才“帮景宁揽任务”的借口来,抢先站起来对武匀说:“我也没时间,具体的事情就由武部长的人和我的两个助手商量吧。”

武匀也觉得邢柯突然冒出话来有些奇怪,他没说话。

邢柯笑,“我去拜访下你们公司的各位董事。”说完也不告辞,径直往外走,经过景宁时好像景宁不存在般。

邢柯这样多少有些突兀和无礼,武匀甚至来不及相送。

景宁看了武匀不说话。

武匀劝解着,“公司重视这次合作,钦点要你负责,手头的事情可以交给我。”

景宁知道拧不过,一脸的极不甘愿和没办法,倔强的表情就是一个字——忍。现在的情况是“惹不起也躲不起”,只有迎头上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更别指望能痛快。

她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武匀桌上,不知是人没了精神还是厌倦了这些文件,纸张歪歪斜斜的滑倒在桌面上。武匀伸手整理那摊纸,景宁也不搭手帮忙,最后才肯答应一声:“好。”

“这阵子你也累了,借着这两天放慢节奏缓一缓,能不能谈成不必强求。”武匀说。

“缓一缓……”景宁重复着,哼笑一声,出去了。

武匀想着景宁出去时的那一笑,分明是有些讥诮在里面,还有更多的意味他一时领会不了。再想想邢柯,言行之间也不是做生意的态度。他参不透玄机因果,想起石副总之前说邢柯的一句话:“这是当爹的要栽培女儿,给些钱,让她找陌生的行当和地方来练手了。”

武匀觉得也只有这句话能解释的通。

把邢柯这位千金大小姐交给景宁,武匀接下来要忙另一件事,去见分公司的两位副总。其中一个副总郝静,武匀一见她就觉得她和景宁神似,都是一种风格的精明强干,年轻气盛,只是比景宁更泼辣、更圆通,人也妩媚狡黠。

交谈开来武匀知道郝静和景宁私交很不错,郝静逮了武匀仔细询问景宁的境况,最后惋惜道:“景宁怎么搞的,我还以为这次回来招待我的市场部部长是她,还想着见见她老公、看看她的家呢,怎么两件事她都一件都没完成。”

见武匀不搭话,郝静提议,“晚上约她出来,咱们三个好好聊聊。”

“今天不行了,她不是加班就是在陪客户。”

“那咱们去公司看看她,她办公室换没?”

“没换,你去过的吧。”

“去过,去过你也得陪着我们俩。”郝静炽热的眼睛看武匀,别具意味。

武匀笑笑不言语,算是答应了。

回公司时路过街边小店,武匀去给两位女士买东西。郝静见他把货架上仅存的几块DOVE巧克力悉数装进袋子里,还都是同一口味的,旁边落成山的各式巧克力他看都不看。

郝静取笑武匀:“你可够一根筋的,拿别的牌子吧。”

武匀摇头:“景宁嘴刁,只吃这种。你喜欢吃什么,尽管拿。”

郝静心中一动,不由得盯了武匀看:他对景宁都了解到这份儿上了,可见很是用了心的。武匀正皱着眉头认真的在选薯片,一手一个对比着口味的不同,像在研究着重大事情。灯光温暖,映照着醇厚的男人,正为女人几分钟就吃光的零食费着心思,不亚于挑选一套西装的难度。

郝静想试试他,凑了过去轻轻拽住武匀手中的一个袋子,两个人的手就同时扯着一包薯片了。郝静直勾勾的看着武匀,一语双关,“我喜欢这个。”

武匀笑笑,放开手薯片让给郝静,伸手又去拿了几包,“那就多买几包。老板,结账。”

郝静偷笑,跟了武匀出了小店。

公司的楼层居然黑压压的一盏灯都没亮着。景宁没加班?这可是破例了。郝静看看时间还早,约武匀:“我请客,去喝酒还是跳舞?”

武匀还惦记着性格怪异的邢柯,不知道景宁对付的怎么样,他说:“我看看景宁在哪儿,你明天一早就走,不见她一面会遗憾的。”

景宁还在楼里,不在楼上,而是在地平线她早退。白天停车场里挤着满满的车,她依次目送这些车开走,不知不觉已经呆了三个多小时,一盘CD转着圈的放了好几遍,爱恨情仇的听了个稀里糊涂。

今晚她应该招待三位远道的客人,恰巧一位董事出面说要宴请邢柯,景宁正好脱身。武匀的电话打破了她这种郁闷,景宁去找他和郝静。郝静的热辣是她一直欣赏的类型,景宁做东请客三人去了茶楼,尽兴后散去。郝静临上车扯住景宁,对稍远处武匀的努努嘴,明媚的大眼睛水亮亮的,问:“你和他……”

景宁用疑问的目光看郝静,心里对她要说的话也猜到个八九。

郝静浅浅的酒窝有夜底的风情,那一笑很媚,“就是‘那个’意思,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可是要抢了。”

景宁回头看武匀,武匀双手抄在兜里看着她等她一起走,武匀不会知道两个女人在说他;郝静也看着景宁在等回答,眼里有了然的深意,像是知道她和武匀之间有几分微妙。

郝静没耐性,等不了十秒钟,“快说啊,如果是你的我就不抢了。”

景宁想,无论怎么说武匀都“不是她的”,她也只能说,“你问我?你是会不和我争的人吗?”

“我知道了,那就是我还有机会啦,马上就行动。”郝静抿嘴一笑,比划个必胜的手势,拉风的开着香槟色跑车走了。

郝静的效率是超光速的直接,武匀和景宁还在回程路上,他手机短信的声音就滴滴的不停响。景宁能猜到是谁发的,算算时间,郝静刚下车就开始短信连发了。武匀没敷衍,逐条看下来,短信里说的都是擦公事边的私事,但意图已经很明白了。他也只是礼貌客气的回了一条:“明天到公司谈,晚安”。

武匀问起了白天的事,问景宁:“和邢柯谈得怎么样,看你这状态不顺利。”

景宁深有体会:“不顺利,很不顺利。”

“什么地方不顺?”

“什么地方都不顺。”景宁的语气不好,攥着方向盘的双手青筋都显了出来,眉头蹙的煞紧。

景宁不想细说,武匀也就没再问。车停在武匀楼下时景宁问他:“部长大人,邢柯没什么诚意。你觉得她有什么理由来找咱们?两家公司地域太远、领域完全不同,说合作真的是使劲儿往一起凑,她说是要拓展新项目,我看是‘纯娱乐’。她那两个助手也是硬着头皮谈、一点儿都不起劲儿,我看得出他们肚子里也不乐意。但邢柯非要合作,还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摸样。我实在、我实在是……”

景宁说不下去了,一想到下午的情景她就怄。邢柯一边品茶一边笑,从始至终端着架子不说话,像极了看戏的人——看她的两个助手和自己“扯皮”。

邢柯来者不善,明摆了是冲着她专程来设局的,硬生生的插进她的公司里,把她的生活和各种利益关系都牵扯起来,让她处处掣肘顾忌,怎么都不能豁开了来个痛快。景宁吃够了瘪,觉得是被逼着在所有人面前走钢丝,憋屈至极却又没法脱身,还得端起笑来应付着。

思来想去,她说,“部长大人,换人上吧,你要是不换人,我真怕忍不住会砸场子。”

武匀纳闷,“她有这么难缠?这样的一件小事你是可以应付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还是心里有事?”

“不是小事。”景宁直摇头,愈发烦躁。

“我觉得你的情绪不对头,不过就是笔生意,成不成的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嗯,这是工作,没什么大不了,我接着谈就是了。”景宁连连摆手,已经不想再谈了。

“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这几天累了,休息不好也影响情绪。”

“嗯,早点回去休息。”景宁认命的点点头。

她想着按照一般正常的规律,明天邢大小姐可以结束访问告辞回家了,如果她只是来“看一看”的话——只怕未必有这么简单。

武匀觉得她今晚很不对劲,担忧的看她一眼。景宁认真的在想事情,没有察觉到。

回了家景宁靠在床头看月光,冷清清的。白天她在公司受够了邢柯的借势压人,一口气怎么都舒展不开,此时只好借了想楚端来报复邢柯:占尽人间好处的邢柯大小姐屈尊来找她这个打工仔的茬儿,就是证明了你得不到楚端的心,你不如我。

可惜这样的精神胜利法总有自欺欺人的发力,谁知道楚端的心在哪里、心思又在哪里?

景宁忽然爬起来收拾房间里楚端忘了拿走的东西:剃须刀、拖鞋、牙刷、毛巾……一股脑的装进大袋子里、又扔到了阳台的角落里。

似乎这才利落了,景宁爬上床无牵无挂的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景宁精神焕发的出现在办公楼里,大家眼前都是一亮。很长时间以来她没换的黑白灰系列衣服终于变了,换了亮色系,金色系的打底衫、白色外套,颈间坠了一枚湖蓝色的水晶。还少见的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平时她不是披发就是挽成髻。

景宁像是直接从慵懒猫冬状态进入了初夏,靓丽、自信、充满活力——虽然笑容的数量和质量依旧有限。

然而景宁一直等到中午不见邢柯,她打电话问接待处的人,才知道邢柯昨晚就走了:“刑总说要赶回去见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