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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当头一棒(1 / 2)

石副总进来后手指头点点景宁,对武匀说:“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部里的几个组你就都看完了,这些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要是哪个敢欺生不听你的,尽管收拾他们。”

石副总哈哈笑着,短肥的胖手拍在武匀后背,期待又倚重,“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毕竟场合不同,武匀比平日里郑重,简单的对景宁和组里的人说了几句客气话。景宁以为“武部长”会和她说些什么,没想到也只是简单的握手而过,很官派。

石副总和武匀是核心人物,被人们簇拥陪同着,景宁意兴阑珊的在外围跟着晃,毫不积极,只觉得武匀变得完全陌生,而且冷淡。

只是逗留了一两分钟,石副总便领武匀走,“走走,去跟老总聊聊。”

韩帅没跟着大部队走,反方向径直进了景宁的办公室,大喇喇的坐在景宁的位子上,黑亮的鞋直接搭到桌面上,极不痛快:“没想到从外面找了个人来,早说啊!早说我像老卫一样早走了。武匀这小子,玩阴的!咱们三个谁干不了?肥水落在了他头上,凭什么!我第一个不服气,景宁你憋屈不,要不跟我一起走?”

韩帅肚子里已经在骂人了。景宁说不清的失落,更觉得武匀着实让人刮目相看,不声不响的就入主中原了。上次见他还是谈得来的朋友,今天则是冷清的上司。平时谈笑风生的说什么“请教”她公司的事情,原来是拿着一张“关心无害”的假面来打探公司消息、摸清情况的。

景宁冷清清的说:“都不简单、都是不可琢磨的高人、都是要出人头地的、都是假无争,谁会真淡薄?你要走,去哪儿不是这样?别的公司就清净了?较量不过人家就得认输,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就好了,从此远离小人。”

韩帅郁闷的解开领口,终究有一口气咽不下,梗了脖子想不通。景宁也有不服,但她没有心力纠缠在职场里了,楚端的戏已经够她看的了。

随着武匀变成景宁的上司,两人间的距离陡的拉开,分出了高下。向前迈出一步站上台阶的自然是武匀,他也清晰的感觉到景宁主动的后退了一大步,甚至不再面对他,转过了身只给他一个背影。她生病时好容易培养出的温情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这天的部长办公室里,一阵扯皮推诿之后,武匀看着他手下的三元“大将”问:“那么,谁去一趟工厂?”

回应他的是惯常默契的冷场,武匀已经习惯了,说道,“那我就点名了,韩帅你去吧。”

“我不去,”韩帅偏着头歪着下巴,没吃饱饭一般的语调,“又不是我的事,我还忙着呢,这是老卫的事。”

老好人老卫打哈哈:“我不合适吧,马上要离开公司了。其实今天的会也不应该来参加,主要是想和你们再叙叙旧。”

武匀不问景宁,直接说,“那我去一趟。”

就此散会,出了办公室韩帅和景宁同路,走到一半韩帅忽然站住,一拍脑门:“坏了,应该我去,上了武匀的当了。”

景宁看着他懊恼后悔的样好笑:“唱反调唱习惯了?忘了那个厂里有你的小秘密?只怕武部长这一去,你要被晒出来了,赶快回去找武部长争取这趟公差吧。”

韩帅想来想去,烦躁的手一挥,“算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么样,正不想干呢。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整个一笑面虎,阴。”

“韩组长,当部长的每件事都是深思熟虑后才来找你谈的,你的每一种反应人家都已经想到了,怎么拿捏你更是想的周全。你还是像我一样学乖点。”

韩帅哼,“你乖什么了?这个月你加过班吗,你们组就没出过活,换成石部长你敢?摆明了欺生。”

景宁心灰意懒,“我是女人。”

韩帅哼,“最近才变成女人的吧。”

就算韩帅有翻回头找武部长领任务的心思他也来不及了,武匀跟着他们的脚步出了办公室直奔厂区,第二天傍晚才回来。见韩帅办公室亮着灯,径直走过来。走到虚掩的门口就听进里面有景宁的笑声,和韩帅擅长逗女人开心的**靡笑声缠在一起,武匀听的直皱眉头。

景宁最近总和韩帅在一起混时间,一个是消极、另一个是怠工。韩帅乱七八糟的笑话和暧昧段子无穷无尽,景宁跟着傻笑,时间浑浑噩噩的很快就过去了。

两个人正在凑在电脑前看爆笑帖子,笑得肚子疼,武匀一进来,笑声顿时消失。看武匀面无表情,景宁知趣的跟韩帅使个眼色要离开。

经过武匀时,武匀忽然对她说:“我找你有事,回去等我一下。”

韩帅痞痞的叼着根烟笑的不正经,斜着眼看两人说话。景宁敷衍着,“已经下班了。”

武匀眉一紧,登时有了石部长的强硬派头,盯着她沉声说,“那就算加班。”

景宁不说话了,讪讪的回自己办公室等。她猜着武匀会怎么收拾韩帅:韩帅和工厂的几个人“借”了机器和工人加工私活,倒腾了不少外快,最近趁着石部长升迁管的不严,他做的有些狂了,所以才出现公司产品紧缺的现象。武匀内行,一眼看出有问题,他那一句“谁去一趟工厂”,想来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名堂,所以才点了韩帅的名。只是不知道他是试探韩帅,是要给韩帅留退路,还是要让韩帅去遮掩、然后趁机收拾不听话的韩组长。

门外的大办公室亮起了灯,景宁以为是武匀,出去却见是晶晶,奇怪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晶晶坐下来打开电脑找游戏玩,瞪着屏幕的眼睛有水光浮现,嘴瘪了瘪:“下辈子再也不要当女人。我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还混在酒摊子上不下来,我这是何苦?”

晶晶前两天刚查出来怀孕了,高兴的什么似的,备受老公阿浩疼爱,得了无数嘉奖礼物,车接车送的羡煞办公室里所有已婚、未婚的女人。今天两人闹别扭了,孕期的女人情绪脆弱,加上妊娠反应难受,于是委屈丛生。

景宁宽慰她,“你常说阿浩辛苦、忙,没人帮,全靠自己,贤妻难当,赶快回家吧,电脑对孩子不好。阿浩回家见不到你又要担心。”

“他根本就不会回家,他根本就不会管我,他忙着顾自己吃喝玩乐,反而嫌弃我是累赘。”晶晶在倔劲上,越说越激动。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阿浩开始嫌弃她是怀孕的女人,床第之间不能尽兴。这话她说不出口,但窝在心里更是委屈难受。

“怎么会?你想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景宁劝。

晶晶摇头,声音有些抖,“景宁姐你不知道就别管我了,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

景宁劝得不到位,她不懂已婚怀孕女人弯弯曲曲的的心思。

晶晶是有打算的。她想等阿浩应酬完来公司接她,然后要他赔礼道歉,她再原谅他,以此为例,让阿浩发誓再也不混在外面通宵不回家的喝酒赌牌。她现在仗着自己肚子里他的孩子,也敢和阿浩硬着闹腾,不愁他不顾忌着孩子给她服软。

晶晶逮了景宁做听众,悉数抖落着心里的怨气和委屈:阿浩的凉薄,情难持久,对她的日渐冷落。

这话恰触动景宁的心思,凄凄的就想到了楚端,他又能有多持久,此时只怕和柯柯在“虚与委蛇”,她又算怎么回事?不禁灰了心,她也不过只是任男人摆布的女人,和楚端的未来,她看不到……

还是武匀的电话打断了晶晶的怨妇情绪,而景宁看着那名字就逆反:又是一个利用自己的男人,虚伪的标榜自己淡泊无争,却在你争我夺的名利场里异军突起的一个人。偏此人正是她的顶头上司,躲都躲不掉,每一个电话都要恭敬客气的接起来,还得马首是瞻的绝对服从他。

武匀不像谈公事:“下来吧,我在停车场等你。”

“不是要加班吗?”景宁故意问。

“回去路上说吧。”

景宁拖着长长的懒声答,“好,遵旨。”

武匀已经在停车场等她了,怎么看他依旧是谦谦君子,如水的静默安然,和刚才办公室里的盛气凌人截然两种。景宁领教过他的当仁不让,这份安宁也就被她主观屏蔽掉了。武匀拉开自己车副驾驶的门,主动示好:“我送你一起走吧。”

景宁指指自己的车:“我也开车了,你不是要安排工作?”

武匀没有了上司姿态,“最近怎么总不理我,对我有意见了?”

“没有。”

“是因为我突然来了你们公司?你认为我暗中图谋部长的位子,以为从前谈你们公司的事情都是我在利用你打探内幕?”

说对了,景宁想。但景宁认为武匀不应该用“突然”这个词,应该用“蓄谋”才对。更觉得他虚伪了,她敷衍一句,“不是。”

武匀知道景宁已经在他额头上盖了一个反派的戳,给他定性了,他想让她理解自己,“我来这里也是多方原因促成的,石部长去年夏天就邀请过我,当时我很犹豫,决定过来也是前两天才决定的。韩帅和老卫觉得我是阴谋家,我刚才还对韩帅说,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应该属于谁的,竞争就是残酷的,职场上更没有男女之分、友谊之说,机遇摆在那里,谁拿到算谁的,我不会谦让,我争取到了并不意味着我欠他什么,不必对我摆脸色闹情绪。我欢迎他的挑战,如果他能赶走我是他有本事我没能力,我认输。但公是公,私是私,朋友还是朋友。你说呢,景宁?”

这番话是说给景宁听的,可惜成见以成,景宁冷笑,“石部长去年就许诺你了?你果然是成大事的人,一点风都不外泄,却一再问我会不会去争这个位子。原来你平和的表象下是这么残酷的生存法则,领教了。”

“你误会了,我是想鼓励你……”

“好了好了不说了,”景宁不耐烦,走向自己的车。

武匀有些着急,“你能冷静的分析一下吗?不要带着偏见和情绪。”

景宁拉开车门准备上车,说,“这就是你不让我下班要跟我谈的工作?武部长,这样用权力不好,我的时间也很宝贵。”

“我是不想和你有误会,咱们是相处的来的好朋友,为什么不能像前些天那样相处呢?”

“因为你是我上司,”景宁很干脆的说,“我是女下属,闲言碎语的我受不了。”

这是借口。景宁就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最好的证明就是她和石部长多年被风传的关系。

但这个借口太能让武匀闭嘴了,武匀无奈,“看来我真的不该来。”

“那是你的事,再见,武部长。”景宁坐进车里发动了车子。

看着她扬长而去,武匀毫无办法。他的拳头不停的轻捣着皱紧的眉心,很是懊恼:怎么就越谈越被动、越沟通越没法沟通了呢?

景宁回程路上也反复在想着这番谈话,公道的来说武匀没做错什么,是她一再的故意和他拧着、就想和他过不去。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对待一个诚信和自己交好的人呢?

是嫉妒他当了自己的上司?那个位子她本来就不在意,现在怎么却重视了?

是因为最近被楚端气晕了,于是拿他撒气?

还是因为不习惯两人相处方式的改变?

这些原因好像都有,却又都不是最主要的……

她对自己更失望了:景宁你真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这样的人怎么去和柯柯那么聪明的女人争楚端?何况柯柯有着万贯家财,天时地利人和齐全……

正好在十字路口停车等红灯,手机短信声响了。景宁现在恨短信提示音,无法辨别哪一条是发自楚端的,所以只好一律不看,也因此耽误了很多事情。

红灯转绿绿,跟自己发着脾气的景宁一脚油门踩下,没悠住踩得过劲了,车“轰”的一下开出去险些撞上前面的车。她慌忙用力把刹车踩死,“吱”一声急停,不想后面的车跟着开过来刹车不及,“哐”一下顶到了她的车屁股——追尾了。

景宁愣了一下,气咻咻的骂一句,“楚端你个祸害!”

下车她给后面的车主赔钱赔不是,车主不依不饶的:“十字路口绿灯你踩刹车?会不会开车……”

对方愤怒加激动,好像赔钱赔礼都不足以解决问题,景宁就想起了武匀,他们却是因为碰了车成为好朋友的。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武匀是多么的好说话啊。

第二天有晨会,令老卫惊讶的是一夜之间韩帅对武匀的态度竟然大折转,变得恭顺了,很服从配合。会上武匀把工厂里的事情一句话带过,没有细说,景宁知道武匀是把这事捂住了,没有刁难韩帅,也顺便辖制住挑头不服从于他的韩帅。

散会时,武匀捎带说一句,“晚上有个应酬,景宁你陪我去。”

景宁带搭不理的说,“我晚上加班。”

“工作让你手下干,这顿饭见的人很重要,涉及到邻省你经手的两个网点,我想撤了那两个点。”

景宁眼睛倏地睁大,“为什么?那么辛苦建起来的点,你知道我们当年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花了多少心思?”

武匀笑笑,“晚上谈,散会。”

从武匀那里出来,下行电梯里只有两人。韩帅想着昨天武匀留景宁单独谈话,今天又独独带了她去应酬,恶趣味的问:“武匀那小子是不是看上你了,总是制造机会和你单独说话。”

“是啊,看上了。”景宁居然就承认了。

韩帅陡然精神焕发,眼睛放光凑近她,“真的?他暗示你了?对你动手动脚了?”

“没有,我们是纯精神的,你不懂。”景宁认认真真的说着谎话,“我上辈子投胎的时候就知道有一个叫武匀的人看上我了,还会与我在出生二十多年后相识。”

“嘁!”韩帅被耍了,无趣的一挥手,忍不住又多看一眼景宁。

景宁吊儿郎当的靠在电梯间的墙上,万事无所谓的颓废。黑软的刘海遮着素净的额头,似乎有几分柔顺,这种状态从来不属于精明强干的景宁,但突然一出现就别样的撩人。又想起每次武匀看景宁时眼睛里藏都藏不住的光,韩帅心中竟是隐隐一动,有和她亲近一下痒痒的念头。他忙用大大咧咧的劲儿压制住这个心思,说,“反正和他的距离你自己把握吧。他和石头儿还不一样,石头儿够当你爹,你和他老婆还关系不错;武匀可是正当年呐。”

景宁瞭他一眼,“这我倒不担心,他的名声总比你君子一万倍。”

韩帅一腔暧昧被她刻薄扫兴到底,“我可没出轨过。”

“你要是那种人,我一句话都不和你说。”

景宁回办公室的路上进茶水间跟胖嫂要杯水喝。胖嫂从壁柜里找出红茶沏上,宽胖的身板系着围裙,腰际被勒出一线,胖胖的脸上笑容很有些牵强:“景小姐,怎么不喝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