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东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声对姜芷说道:“这里没有埋伏。”
作为顶级的侦察兵,他对危险的感知力远超常人。
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活人的气息。
“我知道。”姜芷走到桌边坐下,很自然地拿起茶壶,开始洗杯、烫盏、冲泡茶叶。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
很快,一股清冽的茶香,就在雅间里弥漫开来。
“大红袍,还是武夷山母树上的陈茶。”
姜芷闻了闻茶香,淡淡地说道,“看来,今天这位主家,是下了血本了。”
她将一杯冲泡好的茶,推到陆向东面前。
陆向东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警惕地看着。
“放心,茶没问题。”
姜芷自己端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有问题的是……这香。”
她抬眼,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雕花的紫铜香炉。
香炉里,正燃着一盘盘香,青烟袅袅,散发着一股幽静的檀香味。
“香里,加了‘七日醉’。”姜芷的声音很平静。
“七日醉?”陆向东的眉头皱了起来。
“嗯,一种从西域传过来的迷药。
无色无味,混在香料里,很难察觉。
吸入之后,人不会立刻昏迷,但神智会变得迟钝,反应会变慢。
等药效彻底发作,人就会陷入长达七天的深度昏睡,任人宰割。”
姜芷放下茶杯,冷笑一声:“好一个下马威。”
“那我们……”陆向东的声音冷了下来。
“别急。”姜芷从袖子里,摸出两颗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递给陆向东一颗,“这是我特制的‘清心丹’,专解各种迷药。吃了它,别说‘七日醉’,就是‘鹤顶红’,也能扛上一时半刻。”
陆向东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穿着暗红色旗袍,身披黑色貂皮披肩的中年女人,在两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这个女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
皮肤白皙,眉眼细长,眼角虽然有了些许细纹,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她的头发高高地盘起,插着一根碧绿的翡翠簪子,耳朵上戴着珍珠耳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和威严。
她的目光,一进门就落在了姜芷的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姜小姐了。”
女人开口,声音温润。
她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我是‘守陵人’在京城的执事,你可以叫我红姨。”
她走到姜芷对面,优雅地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姜小姐好手段,才来京城几天,就把我这潭死水,搅弄起来了。”
红姨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姜芷的脸。
“红姨过奖了。”姜芷的语气依旧平淡,“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倒是红姨你,派人又是跟踪,又是围堵,这待客之道,未免有些太‘热情’了。”
红姨笑了笑,笑容里却不见半分暖意。
“姜小姐快人快语,我喜欢。”她放下茶杯,“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姜流,是你什么人?”
来了。
姜芷的心里,微微一动。
她抬起眼,迎上红姨审视的目光,缓缓说道:“他是我叔公。”
听到“叔公”两个字,红姨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那份刻意维持的雍容和镇定,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他还好吗?”她问,声音有些颤抖。
“他失踪了。”姜芷平静地回答,“我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寻找他的下落。”
“失踪了……”红姨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有些空洞和茫然。
雅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
过了许久,红姨才像是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姜芷,眼神变得比刚才更加锐利。
“既然你是他的后人,那你应该知道,他手里,有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姜芷故作不解。
“别跟我装糊涂!”红姨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那本《百草解》!还有那枚能开启‘长生谷’的玉佩!是不是在你手里?!”
姜芷的心,猛地一跳。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连《百草解》都知道!
看来,这个红姨和叔公姜流的关系,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芷面不改色地说道。
“不知道?”红姨冷笑一声,“你在琉璃厂,买走了一本带着龙血藤叶子的《抱朴子》。龙血藤,是姜家独有的疗伤圣药,除了姜家嫡系,外人根本不可能得到。你敢说,你和姜流没关系?”
“你在白莲巷,用姜家独有的声波机关术,打开了地下的暗格。那套机关,是姜流亲手布置的,除了他,只有他最信任的人才知道破解之法。你敢说,你不是他派来的?”
红姨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分。
那股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陆向东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姜芷却依旧平静地坐着,她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有些失控的女人,忽然笑了。
“红姨,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那你也应该知道,姜家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她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没错,《抱朴子》在我手里,白莲巷的暗格,也是我打开的。但是,《百草解》和玉佩,我没见过。”
“不可能!”红姨激动地站了起来,“姜流当年离开的时候,亲口跟我说过!他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留在了京城!他说,只有他的后人,才能找到!你既然能找到琉璃厂和白莲巷,就一定能找到那些东西!”
“是吗?”姜芷放下茶杯,抬眼看着她,“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把东西留下来?他又为什么,要离开?”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为什么离开?
他走的时候,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句“等我回来”。
可她等了二十多年,等得青丝变白发,等得心都死了,却只等来了一个自称是他后人的小丫头。
看着红姨失魂落魄的样子,姜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红姨,我们做个交易吧。”她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