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晓连忙摇摇头：“我不介意。”
刘静拿出两罐冰啤酒，信手拈来打开拉环，仰头咕咚咕咚起来。黄色的啤酒顺着她的下巴流下来时，她方才停止了牛饮，拿出一张纸巾将啤酒印记擦干净。
“作为一个老师，实在是不应该在学生面前喝酒。”刘静苦笑，手上转动着绿色的啤酒易拉罐：“不过……”
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可是现在是下班时间，下班后的刘老师，就只是喜欢喝酒的刘静。”
柳玉晓摸了摸刘静的手：“你现在是我的大姐姐，刘静。”
刘静反手握住柳玉晓的手：“说句实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总有一种在哪里见过你的感觉。你这个小姑娘，并不是极度的漂亮，却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你身上没有那种高中生苦读的压抑与木讷，也没有成年人的冷漠与自私。你总是抬头挺胸，你的肩上，总是有光。”
柳玉晓内心OS：因为我是清澈而愚蠢大学生，在这里没有任何压力。
柳玉晓面上只是笑笑，没说话。
刘静叹着：“这种洒脱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吧？走到哪里都气定神闲，仿佛世间的匆忙与你并无关系。”
柳玉晓只是笑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不是被杨明媚打压的够呛？”
“刚才那句话，我只说了一半。”刘静又喝了一口啤酒：“一个学生道德上的失败，和家境无关，和家教有关。可是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却不得不说，和家境有关。”
“我努力读书，走出了那个女孩子只能生孩子带孩子的乡村，走到帝都，走到国外，走到这个大都市，我以为我已经到了拼自己才华的地方，结果，仍旧不敢高谈阔论是非对错。面对杨峰一家，我仍旧没有勇气和姚玉竹一样，坦然说他们是‘衙门口的石狮子’，即便占了理，也不敢据理力争。我以为我学有所成，就应该投身教育，可是教育，光靠着一群满腔热血的老师是不够的，热情会被所谓的权衡利弊和复杂的师生、家长关系影响，逐渐衰退。我已经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教授出一个好人。我这样的人，只会教别人完善自身，忍气吞声。我们每个人都是微光，即便有光，也不能将黑夜映如白昼。”
柳玉晓看得出来，刘静是将教育，当成了事业。事业，而非工作。
她对自己的工作有着极高的理想主义以及期待，所以她才会因为自己无法为林俊良和自己去争取更多的利益而难过。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他和我在一个村子里长大。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考出去。他高考失利了，没有我考得好。后来我们又一起努力，考到了一个学校读研究生，也一起出国。因为家里穷，我们只能申请全额奖学金，学校级别也就只能降档。”
刘静眼中点点泪光，眼神却模糊一片。
“我们在国外节衣缩食，他想的是回国赚钱，我想的则是，回国之后不想再让学生们走我们的老路。我希望他们都能够获得最好的教育，在高考这种公平竞争的时刻，能够走得高一些。他说我幼稚，理想主义，我说他被资本腐化了。他回国找工作的时候，没有和我商量，就去了帝都，我和他说帝都生活压力很大，我们没必要这样要强。他却说既然从村里考了出来，就一定要实现阶级跨越。他当时眼睛里的光，壮志满怀到自大自负的样子，让我有些陌生。我也就倔了起来，也没和他商量，就来了A大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