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微笑,“那就好。”
他此战目的已经实现,歼灭天一道军主力部队,消灭其有生力量,而张倘,正好留下他回去收拾张九让呢。
明烨满脸按捺不住的好奇兴奋,难得忘行地锤了明远一肩,“远哥儿,行啊,神机妙算,你怎么知道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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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明烨作为青州使者出访张倘和他的天道神国。
求见张倘未果。
张倘想再等一等,再想一想,他杀了前两批人,这小子还敢来,而且他也姓明。这样一个近人来送死,究竟有何目的呢?
他耗了明烨一段,然后召见了他,半真半假拉拉扯扯之后,撤了明面上盯着的岗哨,但他吩咐下去,暗中盯着此人一举一动,每天见了谁做了什么如实回报。
暗子每天报来,明烨安安分分呆在馆中,一步不出。
张倘冷笑,斩了探子,这其中必然有问题,只是没有被发现。他重新派去了更得力的密谈,没几天,果然有了新情况,傍晚日落之后宵禁之前,明烨暗访张九让府邸,然后不见了。
张倘紧张起来,这是要干什么。他立刻召来张九让,不等他问,机敏的张府天才棋手主动报告,明烨来拜访他叙旧,他拒绝了,国事未定,不宜私交。但是之后明烨去了哪,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个鬼。
张倘眼睑下的肌肉紧绷着,颤了颤,笑着点头说知道了,你看着办。
这一下,停战协定不签也得签了,热热闹闹签了字,张倘大办宴席,邀请八方宾朋,即将返回青州的明烨一行。他暗中观察,姓明的小子与他那聪明侄儿的确生份冷淡,跟陌生人一样,他满意了,还在上首劝说,毕竟是太学同窗,没有隔夜的仇,不要这么放不下,喝三杯酒,就当旧事揭过。两人给他面子,不咸不淡饮了一杯。
可当他离席去舒园,回来时走了另一个方向,正好看到明烨凑过去和他的好侄儿交头接耳,咬着耳朵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脸上还挂着微笑,可当他现身的一瞬间,就各自归位,那笑容也消逝了,退还回原来的淡漠。
不由得他不生疑心。
这次同样的,不等他问,张九让就来请见,兴奋地告诉他明烨想要改弦更张。
张倘觉得他在说梦话,“他们同姓兄弟,怎么可能?”
“他们才不是兄弟。叔父有所不知,明烨乃是江州明家的嫡子,而明远只是他家长工的儿子,在族学附读,因天资聪颖得到明烨父亲的资助,甚至认了他这一支干亲,为的是叫他辅佐自己儿子。明烨说,就连明远能来太学,还是他跟父亲求来的伴读。”张九让成竹在胸,“他以往年少无知,真拿对方当兄弟看待,没想到如今明远名声越来越大,竟然主从易位,拿他当下属一般差遣,连他父亲听闻如此情景都气病了。而且明远日常对他吆五喝六不说,连这样凶险的差事也派给他,您说为什么?”
“想趁机害死明烨,再没人提身份的事打他眼?”张倘若有所思,此事十分合理。世家大族就是嫡庶不分都会惹来大乱子,何况两个姓明的身份天差地别。若明烨此行当真如此,那他心中怀恨在自然不过,谁都不能不恨。
“他要什么?”
“他不要什么,就要我们整垮明远。”张九让笑道,“哦,还有,将来若入江州,保全明家。只是他那个‘明家’。”
“可以,应承他。”张倘想了想,“跟他说我要青州用兵计划。”
张九让却早已猜到他所想,摇着扇子笑道,“我已交代过他。”
张倘大笑着拍了拍他肩,转过身却抽了抽眼角,露出森然之色。
之后不久,明烨果然将青州一方的军事部署和计划暗中送了过来,说“南北书信,往来频繁,未能与谋,而青军固守,似有坐待渔利之意。”看来明远是要怂恿南越出兵,自己从后包抄,正好与当时动向相符,然而被经张九让一分析,什么圈套中的圈套,他竟信了!
张倘浑身是血,咬紧牙关忍着,心中的恨意却如熊熊烈火燃烧,还好他生性谨慎,没有听张让的话将全部兵力压在西南,至少北方还有一支人马,成事,或许不行,杀人,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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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清点完毕,玄甲军带回,明远看着他神情雀跃,终于露出笑意,“哪有那么神,张九让痴迷谋篇布局,张倘却刚愎多疑,他俩必然想不到一起去,他若全军压上,结果还不好说,但他一旦分兵,就给我军可乘之机!”
明烨激动忘形,“太谦虚了吧,若杨大哥在,也不过如此了!”
说到一半,他面色一变,紧急闭嘴,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吞下去,窥视明远脸色,竟然非常平静,甚至笑了笑,“是啊。”
“俘虏怎么办?”明烨意有所指,这么多人,尚有战力,放了有卷土重来之患,不放光他们就得一大笔口粮,还不算看守的兵力,如今战事频繁,各方已经习惯杀俘。
明远似已想好,“就地遣散,打乱送去屯田。”
明烨皱眉,仍要劝说。
明远摇摇头,“他若在,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