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最低调平和的姚向辉都紧绷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明远点点头，他私心总是不相信真的是杨钧干的，他逼着自己想要亲自问一问。
杨钧几人都住在校外府邸中，薛博在太学里倒是有寓所，不是一间，而是占了本来应该分给六七个人的三进院子打通，粉壁雕床，金台玉烛，他们刚才都是往那去了，可能是庆祝吧。
很远处就听到欢笑震天响，那种气派，几乎要将房顶掀翻了，他们越热闹，明远越觉得心冷。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聚在内院，竟没人阻拦他们，有赶来祝贺的学生看见了，也是私下嘲笑地指指点点，等着看笑话。
明远走到小院外，正听到谢清发笑着对某人说，“这次你可立了大功，真是不易。”
原来是薛博，声音掩不住的亢奋，“小伯爷交代的事，我敢不尽心！能有微末之助就知足了。”
明远微微垂下头，沉默了一瞬，抬手阻止了怒气冲冲的李守一，“走吧。”
“喂！就这么算了吗！”
徒增笑耳。明远没回答，挺直脊背转身出去了。却正好在大门口和被许多人簇拥着的杨钧撞上，杨钧正笑着开口，“今日承让，载辰一起喝杯酒。”
明远后退一步，让开他的手，黑亮如星辰的眸子盯着他，“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然后昂首而去。留下杨钧一个楞在当场。
他很失望，如果明远对自己足够诚实的话，他一向不大看得上建康城里的豪门世族的，但如果说这些烂泥坞里还有一个让他觉得值当，那可能就是杨钧了。或许是因为“长平”这个曾经属于舅舅的爵号，或许是明烨曾经讲过的少年意气的故事，或许是那一夜的酒、火光、刀剑，在他没有意识到的地方，他对杨钧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与期待。
而今天，这种信任被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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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烨、黄泗围、李守一，许多人来找他，带着酒馔，觉得他输了比赛需要安慰。
明远笑着送走了他们，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斋前，他什么也不需要。
他的谦逊和气底下，是谁也看不见的冷性情，一场比赛，与他曾经经历的相比，算得了什么。
门又响了，张九让抱着酒葫芦托着棋盘殷切笑着看他。
明远无奈摇头，知道这位是送不走的，对于自己来说，棋或许也比酒更合适。
他将张九让迎了进来，“今日我执黑。”
“行，随你捡。”
“你近来忙什么，怎么没来找我下棋？”
“天可怜见，我能忙什么，还不是烨哥他们死命拦着，说你要参加比赛，多么多么重要，叮嘱我让我千万不要来打扰你，今天听说可算比完了。”
“是可算输了。”
“输得好！”张九让好像完全搞不清事态，“要我说，巴不得你早几轮就输。我等的花都谢了。”
君听听，人话否?
明远却被逗乐了，“好吧好吧，我也手痒了，今天满足你一回，咱俩下个通宵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
话是他说的，不过看来今夜注定得食言了，明远才刚拿起棋子，大门被砸的像打雷。
满十七的声音吼了进来，“远哥儿！远哥儿！别睡啦，快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