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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碧玉(2 / 2)

“你怎么知道我会医术?”

“先生借给学生的书里学生见有详细的手写批注,和具体内外伤疗法,还有针对疑难杂症手写的偏方,可见您精通。学生就是照着您的书囫囵吞枣学了些皮毛,日前邻居跌伤,学生还给开了外敷的药。”

“你自己开了药!胡闹!”侯婴吓了一跳,“是药三分毒,你就看了两本书怎么敢给人开药!把你的方子细细念来我听!”

明远不敢隐瞒,一味一味念了,侯婴捻须,越听越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下首清秀的少年面庞,药用的中正稳妥,就算是自己来写这个方子,也不过如此,但他怕学生骄傲,不肯夸奖,“好在没有大错!下回不许再胡来!我的确略通岐黄,这方子也平和,叫你那不拘堂姐表姐的,先吃上。”

明远嘿嘿一笑,知道侯婴看破他的谎,正想解释两句,外间忽然传来巨响。

师生两个快步赶了出去,正看见前几日被他踢落水的刘彪一手掐着碧玉的脖子,一手抱着她往出拖。碧玉脸涨的红紫,死命挣扎,手紧紧攥着门框,指甲都裂了。

“你干什么!”明远急忙冲过来,与刘彪撕扯。但刘彪又高又壮,他宛如小鸡仔儿一样,心急之下,从侯婴案上抓到一块戒尺,轮起就照着刘彪脑袋砸。碧玉也抓住机会,在刘彪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刘彪叫喊着松了手,碧玉才得以喘息。

“你这个婊子,敢告老子的状,看我不弄死你!”

“有本事你打死我!我知道死在你手上的女人多了!你快来弄死我!只要我不死,一定把你的事嚷嚷的人尽皆知!就现在,已经传遍十里八村了!”碧玉尖叫着,而已拔下簪子,发起狂来,碧玉与明远,一个女流一个年少,但以二对一,刘彪也不能轻易甩脱,三人扭打成一团,东突西撞,将房子里砸的乱七八糟,如飓风过境一般,几案也掀倒了,砚台也扔了,毛笔也折了,纸页乱飞,大吼大叫,侯婴气急败坏,可他大声呵斥也听不到了,只能任由几人厮打。直到一声巨响,五斗橱整个掀翻,稀里哗啦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侯婴心疼极了,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

五斗橱是明家所赠,紫檀木的材质,极起沉重,这一倒将三人都压在下头,挣扎半天才爬了出来,刘彪看今日占不到好处,也不理会先生,极其凶恶地瞪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甩手直直走出门去,气的侯婴胡子直颤。

明远和碧玉相互搀扶着爬起,明远想起碧玉状况,不由担心地直看她。碧玉怔怔的,不知是吓得还是怎样,惨白惨白的一张脸,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侯婴也担心她,想再替她把一把脉。

碧玉屈膝谢了,看着一室狼藉,“不必了,先生,今日多谢先生,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今生不能相报,来世必当结草相报。”

“怎么又是这话,你就句句不离来世了,结草有什么好玩的。”明远揉着刚才撞伤的肩膀手臂抱怨。

“公子说的是。”碧玉忽然笑了笑,也对明远福了一福,便转身走了。

侯婴和明远没能阻拦,并肩站在门口,怔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侯婴忽然一怫手,“不好!”

他这一喊,明远也反应过来了,碧玉有轻生之意!

两人一路连追带找,真的追到了湖边,湖面空无一人,只有水草轻轻摇动,明远忽然看到水面上浮起一个气泡,“在那!”

来不及考虑,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明远落生在由北南渡的船上,又在多水的南方长大,一州之内有河有湖有溪流,水性极好,侯婴自忖不如。但看着人下去就没了影,心中也七上八下急的冒火,过了感觉一辈子那么长,侯婴就打算叫人来救援了,终于看见水上有了动静,水面一破,明远的脑袋冒了出来,然后又一个,明远一手划水,一手托着碧玉,挣扎游到岸边,侯婴帮忙将人拖了上来。

侯婴将人放在明远背上压水,两人又是勒肚子又是掐人中,忙活半天,碧玉终于呛咳一声,将水吐出,渐渐苏醒,侯婴长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酥软,心累的要命,没好气地踹了明远一脚,“到底怎么回事!”

明远一身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头脑空白,挨了侯婴一脚,就势睡倒在地,不想动弹,也无力说话。

碧玉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倒是清醒过来,挣扎跪倒,“多谢先生大恩大德,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容小女子自禀。”

碧玉将刘彪如何借机亲近自己,强迫自己,她受人威胁,又害怕大声叫喊毁坏明家声誉,也不曾拼死抵抗。事后刘彪怕她说出去,好言相劝,说自己会娶她进门,碧玉便信了,可等了几个月,再不见刘彪来,直到发现有了身子,愈发惶恐,借机送了封信给他的小厮,却杳无音信,小厮回话,刘大少爷不知道她是谁,碧玉便起了轻生之一,好在被婢女劝住,又被明烨发现,说会替她想办法。她以为这就是最惨的结果了,不想刘彪竟想杀她灭口,幻灭之下才一时想不开走了绝路。如今明远公子舍命相救,死去活来一番,她不会再死,请两位放心。

这如何能放心。侯婴与明远对视一眼,都觉得为难。她身契在明家,绝容不下婢女行为不端,打胎是死,不打胎也是死,说不定主人一气之下,还会连累她娘老子,这可如何是好,侯婴踌躇半天,终于叹息一声,“罢了,你去叫明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