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佳家拿着刚刚洗干净的不锈钢饭桶从厕所走出来，迎面差点撞上风风火火冲进病房的两位老人。
看清是她，公公狠狠瞪了她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婆婆根本没空搭理她，直奔宋江的病床，就像唱大戏一样嘴里喊着：“我可怜的儿哟。”
“爸，妈……”连佳家乖乖跟着公婆挪到病床前，“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还不过来，我儿子岂不被你折磨死！”婆婆想起接到儿子电话说车祸的事，心脏到现在还砰砰跳个不停，“你有没有脑子？什么事不能在家好好说，非得到大马路上吵。好了吧。现在刚进城就闹出这档子事，我看你们之后这日子怎么过。”
连佳家自认理亏，低着头不敢顶嘴，但心里有隐隐的不忿，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做了什么好事。
她万万没想到这时宋江会替她说话：“妈，你别怪佳家。这夫妻吵架是两个人的错。今后有什么困难，也该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你说是吗？佳家。”
宋江将深情款款的目光投向她，弄得连佳家突然从心底涌上来一阵自责。如果不是她执意报警，宋江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一下子好像所有的过错都是由她而起。
“嗯！爸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宋江。”
“照顾？你拿什么照顾，你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有两个孩子。对了，欢欢喜喜呢？”做爷爷的这时才意识到两个孙女不在医院。
“今天周末，她们放在我堂姐家玩。”
“就你那个有钱的堂姐吧？”婆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抓住了关键。“实在不成，你也可以开口找她借点钱。”
“不行！”连佳家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们现在免费住在别人家里已经麻烦她很多了……”
“你看你，我这还没说啥呢。反应这么激烈，好像生怕我们占她家什么便宜似的。你要知道，你嫁进我们宋家，就是姓宋的人了。”
旁边的公公也不赞成老婆子的意见，“老靠着别人也不是回事。我看等小江出院你们还是跟我乖乖回老家。小江给我们在乡下砌的那小洋楼也足够你们住的。”
他们才刚刚卖掉电厂的房子举家搬过来，新生活还没开始就要打退堂鼓。连佳家打心底里不愿意，好在这回宋江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爸妈，你们别急。是出了点小意外，但也不至于即刻就要走。再等等。”
“等啥？你两都没工作，喝西北风啊？”
“我可以出去工作！”连佳家被逼急了，脱口而出，得到的是一声冷笑。先是婆婆一声不屑的冷笑，然后公公和宋江都笑开了，好像她说了什么笑话一样。
“佳家，你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到哪去找工作？”宋江一句话就给她全盘否定，“我们还有几万块钱积蓄，应该能撑到我出院。边走边看吧。”
提到存折里那几万块，连佳家心里又被刺了一下，那是偷连韵戒指换来的钱啊！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自己现在没勇气还掉那笔钱，两手空空地在这个陌生城市里讨生活。
“早猜到你们两口子是这个反应。没法子，那我和你爸这把老骨头也只能受累留下来照顾你们。”
“妈，你们准备留在靖州？”连佳家直觉不好。
婆婆斜了她一眼，“那不然呢？你能照顾好我儿子吗？还有那两个小拖油瓶。”
公公婆婆就这样商量都没打直接提着大包小包住进了连韵的房子，那阵仗竟是准备长待。连佳家苦恼不知怎么和连韵交代，拖来拖去最终什么也没说。
为了省钱，宋江没住满一礼拜就出院回家休养，只定期回医院复查。
医院说他的腿恢复情况不错，骨头慢慢在长好，但是时间一天天推移，他始终没法走路。
“我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腿！”又一次复健中，宋江摔倒在地愤怒地锤着双腿，连佳家哭着抓住他的手，“医生他到底怎么了？”
医生说可能是神经问题，又送去宗绍的科室做了个详细检查，可还是查不出什么名堂。
宗绍把连佳家拉到医生办公室谈话：“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患者身体机能恢复后，可能是自己心理暗示太强，一直不能正常行走。换言之，这是心病。我建议你多回家开导他，不要刺激他，兴许哪天他自己心结解开突然就能走了。”
连佳家推着宋江回家，公婆殷切地迎上来看着他们：“怎么样？”
宋江垂着头坐在轮椅上不搭理他们，连佳家默默摇了摇头。婆婆满怀期待的表情变成了怨恨，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推搡她：“都怪你！你把我儿子害成了残废！”
连佳家被推得一踉跄，绊到轮椅脚跌在地上在，客厅里玩耍的欢欢喜喜见状大哭起来，嘴里喊着妈妈。
“哭什么哭，两个赔钱货。”婆婆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恶狠狠瞪着两个孩子，似是想将怒气转移到她们身上。连佳家顾不上崴脚的疼痛，爬过去抱住两个孩子哄她们：“妈妈没事……别怕……”
厨房里传出一阵煤气味，婆婆嗅出异样大叫：“不好，给儿子煲的汤扑了。你们可回来的真是时候。”
宋江无心去处理这场闹剧，看向一边的父亲：“爸，推我进去。”
公公叼着老烟杆推儿子进房，还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和媳妇，嘴里嘟囔着：“婆婆妈妈，都是没用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