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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来,母亲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林海凤担心她的身体,有两个周未没回去,也没见她来送钱,便收拾了行李回家。
一路上,她看着书,晕晕欲睡。
到了车站,看到黄包车骑车,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
“咦,那不是正平家的大丫头吗?”有人认出来了。“阿凤,你读书回来了呀?”
“是啊,周末了!”林海凤回应。
那个骑着黄包车过来,客气地问:“要不要我帮你载?”
“不用啦,谢谢!”林海凤一半是客气,另外一半是不想付钱。那人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打个掉头走了。
林海凤觉得异样,也没往心里去。
到了家门口,她看到一包包化肥叠起来,将门都堵住了,气不打一处来,跑到隔壁质问正在算帐的赵永梅:“大伯母,你怎么又乱放东西啊?”
“我没乱放,你爸同意的。”
“可是……”林海凤皱着眉头,瞅着她店里的东西,前面卖东西,两边的货架上放满了药瓶,后面叠着化肥,如果让她搬的话也没地方放,于是,作罢。转身准备回去,赵永梅却叫住她:“阿凤,你先别管这个,去找找你妈吧!”
“我妈怎么啦?”
“她跟你爸吵架,离家出去,两天没回来了!”赵永梅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你妈这人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没事找事!这多大年纪了,还闹脾气!”
“我妈性格温柔,不会的。”
“我能骗你嘛!”赵永梅撇了撇嘴。
林海凤转身回去,从后门绕进去,看到厨房门口东西乱七八糟,妈妈摆摊的瓶瓶罐罐也放在那儿,上面盖了一层树叶和灰尘,似很久没人动了。
“阿妈——阿爸——”林海凤扯着嗓子喊,没人应。她跑厨房看了一圈,发现锅是冷的,都十二点了,没人烧饭。又跑楼上,发现床单拧成条,没人打理。她一屁股坐在床沿,紧张得手指发抖。
这次,母亲真的逃走了吗?
天呐!
她抱着头,特别害怕。
如果是这样,这一家子人该怎么办?
“阿凤?阿凤?”楼下传来喊声,不一会儿,楼梯上咚咚咚上来一个人,正是自己的父亲,他望着林海凤,憔悴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亮光,“啊,你真的回来了!正好,你妈去你小姨家了,你去喊她回来吧?”
“你们吵架了?”林海凤问。
林正平目光闪烁,支支吾吾:“也不算吵,我就是说了她几句,她就不干了,闹着要离婚。这,这这……唉!她以前不这样,怎么现在脾气这么大!”
“是啊,阿妈性格温柔,不可能发脾气,除非你说的话让她寒心!本来,她卖点小东西已经很辛苦了,你还说她!”
林海凤的话还没说完,林正平立马就爆了:“你回家就是来教训我的吗?”
“我没有!”
“那你还说!”林正平拿眼一瞪,气呼呼地道,“去,把你妈叫回来!要是她再不回来,可以,我们直接去民政局,这日子不过了!”
这个时候还摆脸色,给谁看?
林海凤忽然觉得父亲可悲了!
母亲经历这么多,痛定思痛,发现靠自己活得更好,才有底气说“不”她渴望的是男人的理解和关心,可是,父亲却还活在封建王朝,以为耍脸色就能吓唬住别人!
“阿爸,你要是这么凶。我就是把妈劝回来,她也过不下去啊?”
林正平觉得有理,缓下口气:“你不知道,她这样让我有多丢脸?别人笑话我没用,压不住老婆……”
“如果阿妈真气走了,别人又不能陪你过日子。”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轻重!”
林海凤见他不耐烦了,知道说了也没用,就道:“那好,我去小姨家看看!”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问,“对啦,阿龙呢?”
“在你奶奶家!”
“哦!”
林海凤从家里出来,心情沉重。劝母亲回来,承受父亲的那帮奇葩亲戚的百般刁难是不道德的,她有权力选择自己的人生。可是,八十年代很封建,一个女人若是离婚,就跟做了缺德事似的抬不起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拿她当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