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是木制的,窗户的雕花是我一点一点学的,这椅子也是用卯榫结构拼接而成,那绣花的围巾已然是布满灰尘,后面的那张全家福是我不敢奢望的灰色。
“今天是我们的生日,你们的自我牺牲是让我最终活下来的镌刻证明……”所以,我走出门去,提着啤酒走向城市边缘的万人公墓,记忆里多了些熟悉的面孔,HK400超动力兵团一共一百员,只剩下了两个个体。
春日在北回归线偏北一些的地方朗照大地,青草扬起风中,花蕊绽放指尖,朝着城市的路线向中心去。喧嚣车流掩埋在蓝色轨道和人声之中,向上再向上,72万平方千米的战后都市带着千疮百孔却在默默疗伤的大地,这曾经是我的故乡,是我成为战斗人偶之前的故乡——RG40号中庭世界都市:上海新城。
坐在半山腰的亭子里,这几天我都会是这里的常客。我默默拿出香烟,前往公墓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也有虚伪哭丧之人。对面座椅上的少年也是这些人的随从,主人前往公墓将他留在这里。
“大叔……”他向我搭话了,“原来你也是战斗人偶啊。”
“怎么了?没见过我这样的吗?”
“不是,我觉得你和我上司很像,就打算……”
“小孩子别乱打听。”和我相似的人在军中应该只有一个了,所有的HK系列人偶都各有不同。
“早就听说某个战斗精英被分配到这里,还处于无业中,没想到真的是你。”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木制台阶吱呀吱呀地摇晃。
“AR-15……”
“怎么了?见到老友不惊讶吗?”差不多两米的身高,粗壮有力的手臂。“AR-15上尉!”少年向他敬礼。
“有什么好惊讶的……”
AR-15拉着少年的肩膀靠向我:“介绍一下,我徒弟,是FR部队的FR-F2。”
“你好,叫我F2就好,我是狙击特化型的……请……请前辈指教。”
我掐灭左手的香烟,“我还得找工作,我先走了。”
中午,我得到了前往战争学院教导学员的通知,战争学院是为了应对“战后恐怖主义”而预备的后储力量,我挺满意这份工作,毕竟对我而言战争才是一切,同时由于军备、军工在灾难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一切都开始变得原始和野蛮。“啊,我这顽固的好战分子。”我忍不住吐槽自己,但我发烫的内心在告诉我。
下午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的妹子,“你好……”
“你好。”我和她擦肩而过,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在门口脱鞋子,她看见我便第一次地向我打招呼。这个不是加柃莜雅……
我走下楼去,朝着战争学院走去。街道两旁樱花飞舞,从头顶滑落的花蕊掉向掌心,“战争学院”四个大字镶嵌在红黑色的标牌上。走入园区,到处有飞行的装配人偶武装的“战斗辅助”、防止私斗的行走机器人守卫,当然在这里学习的都是机械体,每一个“人”都拥有完善的人格,但基本是学生模样。
“你就是HK416上尉?”坐在皮椅子上的健壮男人转向我,“上头一直没有安排你的后续工作,你也很清楚为什么……”
我打断他的话,“是的,DtEagle31少校,这套东西我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给我安排的是教官职位吧,是在装配B级近战装甲的新配G36C部队三班就任是吧。”我看到了他手中的电子档案,直接使用占据其视觉系统。
“啧,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战斗特化型的人偶……”
我拿出自己的武装序列,“我需要调集我的所有武装进入学院,没有意见吧。”我看了天花板一眼,然后放下手中最后文书,“那就预祝我能把你这里搅个天翻地覆吧。”我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支烟,之后走出门去用手指点燃。
“我的目的地是G36C三班的营地:学院东南方的小教学楼。”这所学院层次地位分明,弱者只配拥有小巷小院,我并没有制止其他班的学生将这些只有十几岁、而且没有上过战场的孩子们逼在墙角,他们鼻青脸肿、肢体电路短路的样子获得了这群校霸阵阵嘲笑。
下午的集会集合了所有教官,校长是德高望重的AK47初号。“……战争学院……自西历9108年7月9日成立以来,你们是第124期学员……战争学院培养了无数拥有高强战斗力的战斗人偶、行走战场救死扶伤的医疗人偶、进入决策机构的决策人偶,可谓是硕果累累……军训期间将卸除各位新学员的战斗程序,装配统一标准款式的外装甲……”
对了,这里是中庭洲东南方路易斯安泽利亚共和国的内陆城市——上海新城,曾经是RG40星球人类的最后城市之一,城郊的废墟土地已然是被绿草遍布。“……战后的世界会走向繁荣,但不会就此止步。‘Destation’病毒的威胁依旧存在,大国的威胁理论从来就没有终结过……所以,同学们,你们手中把握着未来。最后,预祝各位新生能够健康生活,快乐学习。”
伴随着雷鸣的掌声,他走下台去,所有教官行军礼,肃穆而视。“战争结束以后,对于战斗人偶的培养从编写程序变成了智能学习,也就是说靠着平时的积累来增加战斗经验。”我拿着手机,“所有的教官都才用移动终端来进行教学通知,所有‘机械脑’的储备状况都进行战斗预备。”我摸摸头,“比以前更加注重质量了,这挺好的。”几个女教官从前面走过去,屹立挺拔的身姿,肩章告诉我她们是技术人偶的教员。
下午三点,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开始了,我向教官M16递交申请:HK416作为G36C三班的普通成员加入军训行列,以身作则。这项申请意外地被同意了,上头增排了一人担任教官。我也不意外地再次遇到我的老朋友AR-15,他没向我打招呼,站在队列前方,“G36C三班全体57人都有!稍息!……立正!”
“我是AR-15上尉,你们的!临时教官!是我!现在!立正25分钟!”天穹的热动力生态系统启动,天气调节成炎夏,“要是有谁撑不住的!可以通知我!我可以然后他!回家!然后再也不用回到这里!”
站在队列中的我也悄悄地闭合排热程序,所有新生战斗人偶的身体机能都下降了至普通人类的水准,为的是培养不依靠科技的意志力。
二十五分钟的充分暴晒,这群能力降低的战斗人偶很快就吃不消。“累的话!就滚回家去!”AR-15言辞激进不留余地,在这支弱小的班级里,每一个人都在咽着口水艰难忍受。黄昏时刻,天幕打开热气消散,我坐在学院的塔顶边缘,“老六,这群孩子的事情……”
“明天……明天下午的联合演练,还是让我来吧。”我拿出卷烟。
“你也看到了,有着某些班级在针对他们……”
“嘛,G36系列部队的领头人G36A1初号在战争时代之前就没了,目前这支部队内部的派系争斗很严重。我一不能参与派系战争,二不能过多干涉他们内部的事情……但经过今天的训练,我想我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可是明日的演练他们注定会失败,而且败得很惨。”我意识到自己比平时话多了,便直接停下来。
AR-15推推自己标致的蓝色帽子,笑着对我说:“你需要耐心,不过现在的你应该没有问题。”我翻身而下,落在最外面的玻璃板上,落日过后的余晖回**在升空的火箭尾焰之中。
次日,战争学院联合演练场,一段开场白后:“史上的几支菜鸟小队之一的G36C三班会不会成为今年的大冷门呢?!我们拭目以待!”主持人不饶人的语气让我身后的57人极其生气。这次是初测,“他们绝对没有办法赢……平均战斗力计量不超过3000,就比普通人(平均2891)高了不到7%,AR-15坐在观众席,而我启动全障碍遮挡系统,进入遁隐。
烟土初尘弥漫地演练场,四周金属的战争女神手持巨剑林立。下午五点才是G36C三班上场的时间,班长G36C19做了最后的动员,“我们要证明自己!全员武装!”黄昏的斜阳下,金属的外表掀开肉色的皮肤,在一层层的蓝色波纹光下,用红色纳米喷漆写上的G36C。“G36C三班的所有战斗人偶不曾装载军用动力炉,连动力战斗人偶一般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
他们的战斗模样就像是用力过猛的舞蹈,滑稽的太空步都是长久未能熟悉高功率动力炉的后果,但过早地评定他们是吊车尾真是种成见。对方是P90系的新生,由于其短兵火力和标准军用动力炉很适配,加上矮小的身材适合这样的短兵相接,战场的形式很快向着P90系一方偏去,然而被女生击败这样的惨状也是我安排的。
“我们还没有输!”G36C19再次站起来,遍布深坑的沙场,落幕下的昏暗日光,不再喧闹的观众席,在最后的一次子弹扫射下,G36C19的一只胳膊被轰掉,一个个站起来的G36C三班站起然后倒下。
“首战认清自己,看到自己最为弱小的一面。”在某个护栏之上,“弥漫硝烟的时代已经过去,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去医院当护士,或者说你隐藏地如此之深让我无法察觉。”下午的集会我翘掉了。“我也没有想到作为超动力人偶的你会不知道我是谁……”
我在现在时间十八时三十七分的同样位置遇到了她,“把你们HK部队的训练风气带入这群孩子,就不怕他们永远自闭下去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嘛。”我笑道,直到远去的火焰绕成鲜红的城市。
接下来的十二个分节将叙述RG40星球以HK416为主的主要角色的活跃表现。
次回:Page136th联合演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