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口如瓶啊。”周争俯身,二人的身高差有十公分,周争这一靠近,江汀立马吓得后退半步,炸了一头毛:“你你你,跟我保持点距离好不好!别忽然靠近啊!”
周争:“……哦。”
“岁岁小时候跟我说,有烦恼时找不到人诉说,就把它说给海边的贝壳听。”江汀看向她:“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把你当成不会说话的贝壳?”
周争一愣:“……贝壳?”
她眼底蓦地一黯,似乎耳边出现了一个爽朗的男声,站在海洋馆的深海隧道里,调侃说她像个贝壳。
“这样一想还真的有点像,不怎么爱说话,长得还行,不就是贝壳么。”江汀逗了一下周争,倒是轻松许多:“其实我没什么烦恼的,唯一的烦恼,在你们眼里可能有点微不足道,甚至可笑。”
“我从来不是像路子望和岁岁那样的天之骄子,他们的骄傲与生俱来,即使被踏碎也能烧出一把火。从小到大跟他们想必,我似乎都很平庸。”
“但是岁岁从来都跟我在一起,替我收拾过很多的烂摊子。甚至为了我,对她很讨厌的人道过歉。我很多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能做的只有在岁岁被欺负或误会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护在她前面。”
“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不过越到后面,我发现我不能保护她,只能做到陪伴而已。所以呢,我才会那样感谢你,替我在很多时间帮助了岁岁,让她没在这条路上走得那么难。”
看周争有点愣愣的,不知她在想什么的江汀上前一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所以重点听见了吗?我和她认识最久,我才是岁岁最好的朋友。”
“……谁要跟你争这个。幼稚。”周争嗤笑,眼神像在看三岁小孩。
江汀气得跺脚:“我就知道你要笑我——早知道不讲了。”
“没有取笑的意思,”周争眼底温和下来,“也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再次被人当成贝壳的感觉,还真的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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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桑和顾以年从地下车库出来后,终于脱离了人群密集的地方,一块松了一口气。
这辈子,能和顾以年一块儿来趟法庭,是孟桑没想到过的经历。
“对了,我刚刚说不愿意原谅那个人,是不是挺残忍的?”孟桑问。
“我并没有这么觉得,”顾以年淡淡地说,“那是他应得的,不必宽恕,也不必自责。他做了错事,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这样,若是这次原谅了他,等他下次喝醉,还会有更多的人受伤。”
“哦。”孟桑点点头:“好像也对。”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刚刚只不过是瞎问一句。
太阳即将落山,顾以年说:“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欲走,而孟桑踌躇片刻,还是叫住了他:“欸顾以年,你等等。”
顾以年停下脚步。
“你……一直知道程世铭的事情啊。”虽然孟桑像是在询问他,但语气已经是肯定句了。
她曾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更多的人了解到自己十三岁那年的事情。
可是,顾以年却成为了她的意料之外。
“对,我知道。”顾以年突然靠近她,声音忽然无比地失意和痛苦:“你曾经想隐瞒的,害怕的,我全都知道。”
他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在忍着情绪,现在孟桑既然问了出来,这份汹涌的情感便再抑制不住。
他红着眼说:“想查到这些其实根本不难,不过是十一年前而已。”
“嗯,”孟桑闭了闭眼睛,“你知道了,我那么不好。”
听到这话,一滴泪从顾以年的眼眶溢出来,顺着眼角往下淌。
孟桑看呆了:“顾以年,你又哭什么……”
她伸手就想要去帮他抹掉,可自己的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湿了。
幸好,这里没有人来。
“岁岁。”顾以年喊她的名字。
孟桑没应,但眼神抬起,与他的视线相撞。
二人都久久地未说话,孟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看他。
黑发,桃花眼,细密的睫毛,薄唇,驼峰鼻,小痣。
还有此时因为不笑,而看不见的梨涡。
顾以年声线微哑:“你都没有问过我的事情,怎么就知道,我会觉得你不好呢?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改正自己的问题,却直到最近才明白,原来你有这么痛苦。”
“你这么痛苦,我曾经却以为,只有我在痛苦。”顾以年抱紧孟桑,低声说:“对不起。”
孟桑再也无法控制情绪,躲在他怀里,没有声音地哭。
眼泪在顾以年的衣服上晕开,孟桑又再次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在极度的悲伤中,她品尝到一点暖。
卷四岁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