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以年一回,孟桑直接比刚才更精神了,“如果我说,现在很想去海边喝橘子汽水,你会不会觉得我脑子坏了啊。”
“要吗,”顾以年说,“晚风不凉,我现在出发来接你。街上应该很空旷,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真的?”孟桑站了起来,但想到什么后,又坐下去:“莉莉安关了,这个点应该买不到汽水。”
“我家有,”顾以年此时坐在书房,平板电脑的屏幕在黑暗里很亮,“想去的话,我会带。”
“那我想去,”孟桑边发消息边打开衣柜,“你知道我想看什么吗?”
“什么?”顾以年关掉平板,把微博退掉。
“今天大海涨潮的时间大概是三点十五分,我从小到大就贪睡,从来没能真正看一次凌晨的涨潮,今天就很想看。”
顾以年失笑,披上一件薄外套:“知道了。我去开车,等我消息。如果中间困了,或者不想去了,随时跟我说。”
“知道啦,”孟桑坐回了窗台,双脚悬在半空一晃一晃,“你设想各种情况的样子,真的好像我爸。”
顾以年一噎,只能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汽水,拿上钥匙下了楼。
他刚下楼,没走两步,一个执夜勤的保安就喊住了他:“欸,这么晚还出去啊?”
顾以年回头,发现是自己经常见到的那位。之前台风天来通知他们不能出小区的,以及帮助孟桑刷卡上楼找他的,都是这个保安。
见顾以年不语,保安眯起眼睛,用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看过去:“是不是找你女朋友?我懂我懂,放暑假了,女孩子家肯定管得严,只能这个点**吧?”
**……
顾以年认命地点了个头:“是。”
“还是那句老话,年轻人注意节制……”保安边走边碎碎念。
顾以年:“……”
孟桑的家在郊区的别墅区,离城中心比较远,即便晚上的车不多,顾以年车速也比较快,但到孟桑家门口还是需要近四十分钟的时间。
这中间孟桑也没发消息,顾以年在想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他停好车,靠在车门上给孟桑发消息,结果发送键还没按下去,手机先一步有了新消息,是孟桑发来的:“我看到你啦!”
顾以年蓦地抬头,二楼的窗户口,一袭纯白色裙子的女孩在向他招手。确定顾以年看到她以后,孟桑把窗户关上,小心翼翼地踮着脚下楼,到了花园的栅栏边上。
她不说话,对着顾以年打手势,让他走过来。
顾以年小跑着过去,隔着栅栏:“怎么不出来?”
“出不来,”孟桑吐吐舌头,“我们家这个大门连着路子望那个鸡贼的手机,门一开他手机就会震动,到时候他就醒了,很麻烦。”
“那怎么办?”
“老办法!”孟桑笑开:“我爬出来,你在外面接着我点儿。”
说翻就翻,孟桑家的栅栏高度跟长海大学里面的差不多,论翻过这堵栅栏,她跟路子望都算是老手了——小时候他们晚上背着原卉和路明则跟江汀偷溜出去玩,没少翻过。
“慢一点。”看孟桑嗖嗖嗖爬得很快,顾以年轻声提醒道。
孟桑跨过栅栏顶部,来到栅栏外侧。因为外面有树枝,所以接下来没有落脚的地方,她只能直接往下跳。
“我跳啦?”
“嗯,我接着。”
孟桑没犹豫,像只轻盈的小猫从上面往下一扑,稳稳落在顾以年身上。随后脚尖点地,一气呵成:“出逃成功。”
她坐进车里,舒了一口气:“好像**一样。”
顾以年动作一顿:“我们家小区保安也这么说,就你认识的那个。”
“这么巧?”孟桑把安全带乖乖系好:“他还说什么了吗?”
“还说……”顾以年眼神有一瞬间微妙的变化,但只是咳了一声:“没什么。”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海岸线边缘的马路上。
目之所及之处,是一条长到能够通往海里的碎石小道,石缝里面有许许多多的沙螃蟹。再不远处,是海上开发的施工队,因为现在是夜晚,于是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孟桑把橘子汽水的瓶盖敲开,猛吸了一大口冰镇的气泡,浅浅地打了个嗝。
她往前蹦了两步,忽然回过身,问他:“阿年,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那一刻,海面翻滚,白浪汹涌,少年心底掀起一场旋涡和海啸,可他面色太过平静,因而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孟桑确定自己分明看见了顾以年睫毛的颤动和薄唇的微启,也已经准备好接受顾以年的坦白。
可少年最后到底也并未言说什么,而是用安抚当做退路,再以退为进:“我话比较少。比起自己说,我更喜欢听你说话。”
“好吧。”孟桑轻轻回应,心底有些失落。
她坐在沙滩上坚持了一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底泛起代表困意的水花。
顾以年偏头,打量她线条流畅的侧脸。月色之下,孟桑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泛起细腻而晶莹的光泽。
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开始变浅,靠在顾以年的肩头,进入酣眠。
海边的凤凰木在夜晚呈深绿色,暗影在地面上晃动。枝叶微颤,像是她的睫毛。
顾以年等了一会,这时候海浪开始翻涌,深蓝拍打黑色的礁石,是涨潮了。
岁岁,今晚好好睡觉吧。
我替你看大海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