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在风陵,这是谛青山对叛徒最大限度的容忍,有些长老觉得,人已逝去,还是被李山泽按照安排解决,是最好的收尾。他们还觉得:当年这三个孩子在一起玩的时候,画面十分美好。
一个闹腾的男孩拉上一个活泼到得意忘形就会癫狂的女孩,和另一个安静的男孩,本来是看到就让人觉得年轻一代充满希望的小群体。肖鲈在光明正大交了男友后,还是不会忘记要经常陪着好友吕檬,那时候的廖玄也还只是偶尔凑上去煞风景的存在,这家伙虽然和白辰是好朋友,精神好时闹得鸡飞狗跳,懒散时被白辰叫到院子里玩都不愿意,要是想叫廖玄下山,首选网吧。
杀死林虞近后又经历了一些事,李山泽在大概春节的时候回来看望师兄师姐,山中的人已经将他的头颅安葬好了,第一次想刻意忽略新死去的人的墓碑,却发现可以坦然正视。
雪后初晴,积雪还没开始融化,有枝叶不堪重压,微微弯着,雪堆就从树上落下,惊起地面上巡视的鸟儿。
她想起《白马骑士》里一段对于墓地的描写,似乎欢乐了些——
“清风不时吹过,鼻端扑来一阵浓郁的香甜,坟地中央,伴着一弯黑色的溪流,孤零零的站着一株小树,正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它长得枝繁叶茂,从青翠欲滴的树叶间披露出那些娇嫩的白色花朵,花开得正盛。蜂群仿佛抚弄竖琴,在树巅上嗡嗡嘤嘤的唱个不停。”
她也觉得挺欢乐的。真好啊,四个人重聚了,以前觉得林虞近不配被湛泸杀死,没有资格在谛青山历代弟子名录上与白辰齐名——在他离开谛青山后也确实取消了资格。但现在,竟像回到多年前看见那温和的目光,还感受到透过枝叶间隙照到身上的暖意。
柯莱蒂又给他爸爸提意见了,“爸爸,我死后要葬在封陵,对,和我师兄师姐一起。”
“你怎么不说要和你师父葬一起?”伊凡觉得不可行,但不至于荒谬。
“我师父应该会比我活的久,我们是他带过的命最短的一届弟子。”
“不,你葬在家族墓地。还有,你和白辰吕檬他们可不是同一届。”
“我们巴托利家有家族墓地?我二十年来怎么没听说过?”
“你从进家里到现在,家中没去世过人,又没带你去过家族墓地。”
“不要嘛,我想在谛青山上,看青山绿水,和我师哥师姐一起。”
“他们应该早转世了吧?你这时间对不上。”
“不!”柯莱蒂开始撒娇。
“行行行,这个以后再考虑行吗?”伊凡受不了柯莱蒂的咒怨式撒娇,这女孩发自内心真情流露出脾性那都还好,刻意撒娇就让人亲临恐怖电影内了。
李山泽和百里康屹还给白辰带了橙汁,给吕檬带了牛奶,还捎上了林虞近的一份CPPSUXO。
只是在斯特拉福德的那个家中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林虞近对酒的选择,她专门找人从谛青镇上买回了酒。
李山泽说过会原谅死人,何况是被自己杀死的,亲手又在复仇名单上除掉一人,简直开心得想学潘坊在瀑布下高唱《濯樱》,脱光衣服倒算了,李山泽也就心里想想。
现金流动激不起心中的波澜,甚至于高中看见同学间炫富,想的都是低调低调,自己家的东西炫出来太吓人,但一张张数着钱交给师弟去镇上只用现金交易的店里买酒的时候,李山泽莫名肉疼。这都是她作为外派弟子执行任务所赚的工资。
相比于“如果不好好努力工作,就得回去继承家业”体,李山泽不好好工作,回去还是得面对家族的灵童事务,作为家族核心成员,看似轻松,但心里可不轻松,大概就是只有自身练就本事并积累了“打怪”经验,才能更勇敢的面对那个诅咒。
转而一想又开心了,林虞近给她留了个封印有弑神的项圈造型法器,这算是变相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吧,不亏。
南茜把项圈交给来中国的家臣人肉运送,然后交给了路易,现在依然放在路易住的客栈,信则寄以改成电子邮件的方式发给了李山泽,她很期待看见已经明确作用的项圈,以及其中弑神的模样,可惜最近尚不能下山。
铸剑师没有尝试召唤弑神,因为认主与弑神性格难测的问题,一般的术士并不敢尝试。这算什么?一个惊喜?
李山泽不敢把项圈带上山,因为谛青山院门口的安检挺严格,安检员不固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换成有何种技能者。她决定守护这个与林虞近的秘密,当然,她也考虑过危险。给师父看,师父应该不会相信林虞近所留遗物的安全性,哪怕李山泽现在也有这个存疑。而李山泽即使说出林虞近最后一天的表现,师父也可能会介怀。
不过,师父依然在闭关,李山泽这些时间能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
李山泽把一大杯白兰地倒在林虞近的墓碑前,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碰碰墓碑。她有些醉意,盘腿坐到碑前的石板上,弓着背,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抠着砖上的纹路,大半瓶酒都是她自己喝掉的,百里康屹以前可不知道李山泽的酒量,尝了尝白兰地后,兑了一点到香蕉牛奶里。
“你猜?里面的怪物会是什么?”李山泽看着墓碑。
“饕餮?貔貅?赑屃?”百里康屹觉得自己离李山泽“亲信”的地位又近了,因为她被告知弑神的事。
“你能把这几个名词写出来吗?”
“太小看我了,这种术语名词考试,我是满分。”
“真害怕弑神会吃了我,尸骨无存。”李山泽看了一眼百里康屹,百里康屹还不知道替死咒,所以李山泽没有接下去说“尸骨无存的话,人复活可难了。”她觉得萨蒂尔叔叔会重新给她找一个身体,能承载她的灵魂就行。
李山泽继续说:“这样,哈哈,林虞近要是抱着让弑神吃掉我的目的,确实解决了这一世的麻烦,不过大家好像都知道我是碎魂者了,这样,灵魂弥留这个世界,去找我散落的其他灵魂,聚合而成的李屏玚,就更难找了。”
“你不相信林虞近?”百里康屹说。
“你信吗?在我给你看了他留下来的信之后?”
“就算他勇于掏心,我也不相信。遭遇过背叛的人更是,我本来不够了解他,不能评价,也不知道他离开谛青山的这些年,又变成了什么样。你要召唤吗?”
“弑神吗?”
“我是说,林虞近的灵魂。”百里康屹知道南惟派高阶的标准,也觉得李山泽能做到。“好歹这里还埋了他的头颅,如果需要什么道具我帮你拿,或者,你只需要用阴阳眼。”